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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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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了孽债万事了 莘莘学子千般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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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猛在送走了女人颜芝后,操办完了一切丧事,他的内心又归于了平静……

他对于那个女人,在心中无所谓爱,也无所谓恨,他已把自己这一段起起落落的生活,早已当作了一段平常事,就像这个世界里,早已把他当作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平常人一样,一点风声不起,一点印痕不留……

钱猛知道,世界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平常人,由数目众多的平常事组成的!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平常人,世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应该是平常事。

既然如此,他自己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做个平常人,再认认真真地去做平常事……

那些曾经遇见的人,对错由人去评!那些曾经发生了的事,功过自然由人去说……

钱猛办完了一切丧事之后,他顿觉得全身轻松极了。

颜芝一死,一切由她挑起的是是非非,包括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越理越乱的感情债,杂乱事……便一了百了。

女人一死,钱猛便觉得一下子似乎还清了所有的债,不欠任何人的任何债了,剩下的债,就只是自己欠下自己的债了……

他又重新搬回到城里的工作单位,去清清静静地住在那里,重新过一种新的生活。

至于那女人颜芝留下的洋房,是归她的傻儿子,还是那个瘸子老板?由他们自己去吧!已经跟他自己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呢!

钱猛只是那栋洋房的过客,就像女人颜芝只是他的生活中,一个短暂的过客一样,来时没带来什么,走时也没带走什么!

只是钱猛在常常静下来后,一个人独守寂寞的日子,特别是寂寞的夜晚时,他会常常一个人不自觉地陷入到对往事的没完没了的回忆中去……

他的这种干瘾,几乎到了让他无可救药的地步,因为他始终认为,只有在往事中,才深深埋藏着他的过往,最真实的他自己……

有一天,时光又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那个破败而又拥挤的家里,没有大门,为了遮住从街心里一眼就望到院子里来的,带着种种含意的目光,主人家只用自制的泥巴土机,一个个在门口处砌了一堵简易的,一人来高的土机墙。

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用小石块围成了长条形的花坛,在其中就种了一些花花草草……

但绝大部分的空地,都是用来种玉米树,玉米树上结出的嫩玉米棒,可以在青黄不接时节,掰来煮着吃嫩玉米,可以用来充饥,救饥荒人的命!

那天下午,院子里的玉米地里,早已掰光了嫩玉米棒子,只剩下还立着的玉米杆杆,好在这玉米杆杆里含有甜的一定糖分,肚饿的人可以去砍来,用嘴咬了撕去皮,一节一节地咀嚼了吃甜水,也是人在饿得实在不行了,用来充饥的黔驴技法。

此时,正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待在玉米杆林里,大嚼特嚼着玉米杆,疯狂地吮吸着甜汁……

突然从大路上冲进来一群人,声称是来找男主人要副业款钱的,因为男主人前不久,和他们一起在外地做副业,把他们做活的钱给领了,自己用了,又还不出来,声称骗了他们的钱!

他们是代表生产队外出去做副业的农民,如果副业款交不上去,工分就记不上,年终就分不到生产队按劳动分配的粮食,分不到粮食,就意味着全家人要饿肚子……

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来讨债!

“再不还钱,就来拆房子……”债主愤愤地吼道!

“再不还钱,就拉去街上游街示众,让人人都知道,是大骗子,专门骗人吃的大骗子!”债主又不断地吼叫道!

……

于是三、四个来人,就炸炸呼呼地把男主人,连推带拉地弄出家,迤逦地沿大街去游街,一边走,还一边口里大呼:“打倒大骗子,打倒专门骗人吃的大骗子……”

于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尾随游行队伍当看客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壮大……

男主人就成了全乡全村人都知道的臭名远扬的大骗子,一传十,十传百地成了小孩,年轻人,老年人口口相传的大骗子……

之前,男主人,买来挎着满街跑的收音机不见了,变卖了还了债;买给家人的新衣服,新鞋子,一夜之间也不见了,拿去抵了债……

接着男主人又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又过了几天,大门口的街上,停着一架独轮三轮车,债主带着他的妈妈,还有儿子,冲了进来……

这一伙人,横不问竖不说,就爬上楼去,叮叮咣咣就动手拆窗户,撬楼板,把主人家的一栋扯厦房子的雕花窗子,楼木板全拆下,全撬下拉走了……

从此,主人家的一栋扯厦房子,让债主一下子拆成了空架架,风吹来没有挡的,雨漏下来没有接的,连好一点的被子,床单什么的,也让债主顺手拿了去抵债……

从此,男主人就成了四处飘荡的游民去了,全家人老小全成了自生自灭的主儿……

钱猛的小时候,就是在这种闹饥荒,闹家庭动乱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还好,他打小人小志坚,从小抱定了要在将来“挺直腰杆”做人的信念,于是就暗暗下定决心,要从读书路上去走,走出出人头地的路子……

那个年代,饥荒是人们生存的最大天敌,更是钱猛一家人最大的克星,几天吃不到一顿饭,几天家里厨房里生不了火都是常事……

采野菜,摘山上野果,挖地下根茎……

只要能吃的,只要能解饥荒的,都吃了,都去做了。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没把钱猛饿死,没有把他为难死,终于帮他在学业上闯出了一条路,走出了读书救自己,救全家人的路子……

钱猛在城里头,有一个表大爹,也就是奶奶的一个侄儿子,由于四、五十岁了,还不结婚,人们就背地里称他为“老公鸡”,他就是钱猛的父亲,他们一伙经常游荡社会的人。

有时,他们会结伙上这个地方去游逛几天,结交几个朋友,又带回家里玩玩,几天又不见了踪影;

几天后,又上那个地方去逛逛,又带上几个新交的朋友回家来吹吹牛,所以他们的行踪,总是在钱猛儿时的脑海里,总是飘忽不定的……

因此,这些人也是有时在钱猛幼小的脑海里存在,有时也不存在!

还好,表大爹家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他一个独人生活。

在城里头有一栋四合院的大房子,在他晚年百无赖聊的凄惨环境里,他终于用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卖给了城里头的一家人。

有一天,相当阔绰了的表大爹,终于领着一个带有四、五岁孩子的女人来到钱猛家,声称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女人!

同时,在表大爹的身边,还跟了好几个,成天脸上堆满笑的男人……

表大爹有时也会买了吃的东西,带着钱猛家做饭吃。但是他从来买的吃的东西,比如肉,小菜之类的,都只是刚刚只够他自己一个人吃,有时只多一点点,钱猛的妈妈,帮他做饭炒菜,做熟后,只是他一个人吃,旁边的人都吃不到他的一口,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一个人在吃……

再后来,表大爹又抽上了大烟,烟枪烟泡子总是拿着走,有多少次,他在躺在钱猛家堂屋里的毯子上,舒舒服服地吞云吐雾着……

后来,表大爹看上钱猛这娃儿,读书厉害,声称要过继给他当儿子,给他接后,给他当后人……但终于他把卖房子的钱,全用来抽了大烟,过继钱猛当儿子做后人之事,才没有了结果……

表大爹卖四合院的钱,终于让他用光了,围着他转来转去的人也走光了……

后来的表大爹就病死在他家四合院的大门阁楼上,才结束了他一生的传奇故事!

钱猛的父亲,似乎什么也不爱,不爱女人,不爱家人,更不爱他自己!

一生只爱抽烟喝酒,把酒的世界当作是他恋恋不舍,极兴游玩的天地!

只要有酒,他一定喝个酩酊大醉,酒后还胡言乱语,在家中骂人,骂这个骂那个,一点也不听人劝解,谁要劝他,他骂人更凶,经常一夜一夜地骂,吵得隔壁邻居都不得安宁,有时酒醉了,还动手打家人……

无酒喝的时候,他最会找机会去蹭酒喝,比如他看到有人家干活忙,他就主动凑上去帮人家干活,临了,人家就会请他吃饭喝酒,他又不醉不归……

有时身上哪怕只有几角钱,也要去买烟来抽,买酒来喝,酒精中毒了,一沾酒就醉,一醉就骂人,就吵闹不休!所以很是让人厌烦,周围的人也很讨厌他……

酒醉子心里早已明白,他是个没有希望的人,同时他也决不把希望留给别人,包括不留给他的家人。

多少次,正在读着书的儿子钱猛,曾经求过他多少次,明天就要进行关键的考试了,求求他别喝酒了,那夜别在吵别在闹了,他却还要特意去想方设法找酒来喝,还特意喝醉酒了,又回来闹,找着第二天就要考试了的儿子闹,一闹就喋喋不休地吵一夜,一个人吵,一个人骂,骂完这个人,又骂那个人,骂着骂着睡着了,半夜醒了又接着吵骂……直闹到天亮!

到了白天,他又什么劳动也不干,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去东游西逛!而全家人受了他的一夜吵闹,白天又还要去干活……

多少次,儿子的第二天考试被他头一天夜里吵闹后,都难考好!以后有什么重要的考试都不敢再告诉他了……

有一天,读高中三年级的钱猛,在班上听到班主任老师说:“同学们,从明天开始,要进行一次省教育厅出题,进行一次模拟高考考试,大家一定要尽力去考,高度重视起来,因为它和之后的高考成绩有相似之处,省里在录取考生时,也会作一定的参考……”

钱猛听到后,就回来与家里人讲,还特别强调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后来钱猛还专门求一直喝酒吵闹不休的父亲,请求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别在喝酒,别在吵闹了……

让自己在夜里好好睡觉,第二天,白天去好好考试,当时其父亲答应得好好的:“好!好!你放心吧!”

但到了晚上,他父亲却没有在家里,到了夜里十点左右,却酩酊大醉着回来,就开始吵闹了,以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天天喝酒,白天吵,夜里闹……

终于让钱猛,在这一次的省模拟高考考试中,考糟了,成绩一塌糊涂……

多少次,钱猛的学习上,让他折磨得心灰意冷过,多少次想放弃过,但又咬咬牙,又坚持挺了过来……

家里吵闹得不得安宁,读不了书,钱猛就尽量找机会,到外边的地方去读书学习……

夏天,一场又一场的雨后,房后园的玉米地里,玉米杆子在拔节地长着,海带似的玉米叶也在疯狂地长着,后园后便是一大片稻田地,水稻叶也已经换青长成绿油油的一片,傍晚的这些地方,既清悠,又宁静,正是读书的好去处。

每天下午,正在读高中时的钱猛,碰上周末,或是假期,他便带上课本书,抬一个小凳子,一下子钻进玉米林里,清静静地去读书学习,一读就是几个小时……

晚饭后,他又带上课本,去沿着稻田的田埂子上,一边悠悠地散着步,一边不停地读书,背英语单词,背历史,地理……

一晚上,转悠几个小时下来,也能记住很多的知识……

风儿吹着,鸟儿叫着,凉爽爽的,绿浪翻着,一个人徜徉在书本里和这青油油的世界里,仿佛就是一个作家笔下的一个童话世界……钱猛就是这篇优美童话故事中的主人公……

从钱猛家走出后园门,向着北面,稍微走出去不远,就有个小山坡,春天一来就发出一批青草嫩芽,经过一季夏季的催长,早已漫坡绿草成茵成毯,每天都轻风吹着,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味,引来蝴蝶翻飞,鸟儿鸣叫,这真是个安静读书的好去处!

这里每天,都能看见一个读书的小伙子,只见他,双手捧着书,或漫步在草丛中,或坐卧在草皮上,始终口中读书朗朗不已……

村里的土地养活了一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绿草坪,垫高了钱猛,让他在书的世界里,站高了一截,让他的人生长高了许多许多,终于高中三年后的最后一天,他跨出了人生最辉煌的一步,从此让他走出了新的人生!

三年后的大学归来,他便是今天的钱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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