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
简清明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理睬自己，径直走上前问。
李天宇开口了：“前教育部长聂钧，还有几个孩子，至于那个人……你对他应该并没有什么印象。”
简清明应该习惯了冷漠。不！不应该用冷漠这个词，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单调，只听一个命令，只有一个目的，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包括生死。
无关人等确实与他无关，但那是以前，那是没有苏月儿之前。有人告诉他这叫爱情，他不懂爱情，但他知道这种刻骨铭心是单凭生物属性无法克服的。
“你比他们幸运。”
李天宇说完似乎要马上离开。
简清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天宇本有抗拒他的能力，但却任由对方这么拉着：“你有求知的欲望，但说来话长，即便我去解释你也听不懂，我只能告诉你，人是不做没有目的的事的。”
这些人出现的地点实在太怪异，简清明想不明白什么人会走在他们的前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那块孤零零的石头突破裂开，仿佛一颗巨大的被剥了壳的核桃，甚至连它里面的样子也像一颗核桃。
灰白的皮质，错综复杂的沟壑，连通着血管和神经。
那就是一颗大脑，一颗比人类大上百倍的大脑，不同的是它有四个瓣。
一个比人类大上百倍的大脑在剥离了它的石头外壳后暴露在寒风中，它的表面运动加快了，仿佛有生命般。
面对眼前的场景，简清明彻底呆住了，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又究竟为何会把人吸引到这种地方，但接下来他听到妙妙说。
“不错，姆在这里聚集了一个核心。”
李天宇只是点点头，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一个核心？难道还有其它核心吗？”简清明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儿信息。
李天宇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习惯，但他呼出来的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量，至少没有暴露在冷空气中的那种呵气。
“不清楚，这个宇宙中有太多我们还不清楚的事物了，但它在这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天宇说着，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伸了出去，就像穿透豆腐一样插入“大脑”皮层的内里，丝毫不顾忌这会对它带来多大的损害。他的手插在里面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找的位置很准，没摸几下动作就轻微了下来，此时他的半只小臂都已没入“大脑”皮层中。
简清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天宇的动作，直到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非常小，也很轻薄，如果不是李天宇非常重视地仔细看，简清明根本不会看清楚那是什么，但偏偏这东西仿佛对李天宇非常重要，他端详着看了许久。
那是一颗芯片，一种型号相对古老的芯片，简清明没见过这种芯片，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给出答案，但当芯片被抽出仅十几秒后，那团灰白色的大脑状物质轰然坍塌，仿佛失去了一切束缚力一样化成浆质散落，冰面上流淌着颜色各异的浆质。
这居然还是一颗彩色的大脑？
没等简清明看清楚，那些化成水的浆质迅速被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冻住，凝成了一团团不规则的冻冰柱。
一路行来，李天宇这个人给简清明的感觉就是没有人味儿，但现他在却吐出了一句非常有人味且耐人寻味的话。
“好了，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妙妙跟在身后，表情似乎有些黯淡，她丰富的表情让她简直不能被看作人工智能，只听她低声的私语道：“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值得吗？”
李天宇丝毫没有在乎的样子，他仰着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我的后半生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而存在的。”
他们的对话含有深意，简清明听不懂，但他从李天宇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共鸣，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共鸣，这个被赛博格化的人类又有了一丝人味。
“走吧……”
李天宇轻轻抬脚，又向着更深邃的夜空行进。
……
……
跟上……简清明心中只有这一个信念。在他了解的为数不多的人类行为中，以生命为赌注的执着很少很少，在某些特写的群体环境下容易实施一些，但在这样极端条件下很少很少，99.99％的人都会陷入绝望，然而他没有，或许与黑衣军的特质有关，生存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然而，他还是丢失了目标。
以人类体能的极限去追一个机器人和一个赛博格化的人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像一台老旧的三轮车去追一辆超跑，这不是意志力可以改变的。
风雪越来越大，温度已经降至零下五十摄氏度。饮水还好办，可以在防护服内完成，食物就比较麻烦了，他使用了营养液，但仍然丢失了目标。
茫茫然的一片风雪，他凭借着原始的导航设备勉强辨认出了方向，可也仅仅限于辨认出大致方向，这样一片无垠且黑暗的冰原下，稍稍走偏一点儿就再也不可能和目标汇合。
“回不去了。”
简清明试图回头，但他自语后放弃了这多余的举动，回头又能怎样呢？自己不可能再回去了，很快自己也会像那六具冰雕一样，倒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恐怕连看自己一眼的人都没有。
生命报警系统已经停止，这种设计是为了让人在濒死前享受片刻的安静，当报警值低到一定限度便被视为无可救药，也避免同伴无意义的搜索。
头盔的面罩蒙上了一层冰雪，视线渐渐模糊，为了使自己不那么早地被冰雪掩埋，简清明为自己挑选了一处背风处，此处靠近湖岸，如果有后人试图向南进发，路过这里的可能性很大，这样自己也起了路标的作用。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临死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但他相信这样是值得的，也许……哪怕只是临死前的幻想，也许苏月儿会再次见到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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