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昏了很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组长！组长！”
但是头很重，整个世界都在转，而且全身都痛。
林凤仪不想醒来，她知道自己梦见穿越之前的事了，又沈沈睡去。
但是，周遭还是很吵；林凤仪发觉自己梦见了亮亮的声音：“救护队！快叫救护队上来！”
很想吐，还闻到一股焦味；林凤仪只想躺着不动，看等一下世界会不会停止旋转；但是天不从人愿，偏偏有人一直摇着她，还凑到她脸上、贴在她的胸上，大概是要看她还是不是活着。
林凤仪不得已，只好张开眼睛，微弱地说：“别动我。”
黑暗慢慢不转了，但是有七、八道光一直晃来晃去。
林凤仪又听到亮亮的声音：“去柜枱要几张桌布和窗帘过来！”
这下林凤仪真的醒了，显然不是梦。
林凤仪勉强再大声一点说：“安静。”
“什么？组长？”亮亮叫。
林凤仪重复一次：“我要安静！”
亮亮抬起头，用八十分贝的音量大叫：“全部安静下来！！！”
林凤仪用了仅有的力气皱了眉头，然后用悄悄话的音量说：“状况？”
亮亮说：“你昏倒了。你全身只剩烧焦的几块破布。我们冲进来时你跟邵军都倒着。我们抓了好几个人。你身上和头发也焦了一些，大概是被电到。我们还抓了发子。邵军还有气息，还没醒。”
林凤仪很想叹气，但已经没力了；她想到卓葱妹在中箭昏迷前的报告，清晰有序，怎么一千年后的人差这么远，讲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想到颠，林凤仪先想到，阿颠写的许多字，还放在凤凰苑里。
一千年？到底过了多久？显然是穿越回来了。
林凤仪聚起力气再问：“我冲进来到现在，过了多久？”
亮亮一边拿过两张桌布先掩盖林凤仪几乎赤裸的身体，一边指挥部属去把全身衣物也又焦又破的邵军包起来并上拷，然后说：“我跟在你之后，没有五秒就冲进来了。你们开了几枪，电线走火了。”
“他们呢？”林凤仪想到的是王爷和御史们，但亮亮不知道，只说：“依你的部署，在各个出口抓了人。”
显然，这周遭没有亮亮不认得的人。
林凤仪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但是有一件事，卡着，等一等。
想到了！
林凤仪说：“邵军把发子的妹妹绑在一品百货仓库里，去救她出来，跟发子说。”
亮亮不知道怎么会冒出发子的妹妹这件事，大概是刚刚两人昏迷前，组长从邵军口中问出来的，就从无线电里叫了阿飞去办。
林凤仪还躺着不动，心里想，如果不要起来，再立刻睡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但是，她想回去吗？
很舍不得，但回到这里又是很熟悉的感觉，若要离开也是舍不得。
担架来了。
林凤仪要求等一下，确定天地不会再转了，才让他们把她抬上去。
林凤仪醒来时，又是很亮很亮，一时不知道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应该说，不知道现在又在什么“时间”。
只听到一名男子说：“你醒了？好极了。你全身有一点灼伤，但不严重；最严重是头发，去一次美容院就行了。骨头没事，应该没有脑震荡。入院六小时以来，血压和心跳也都恢复正常了。”
“我没有脑震荡吗？等我跟你讲过去一年半我去了哪里，你就会改变诊断了。”
林凤仪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
亮亮陪着林凤仪出院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还真的去了一趟美容院，把一头焦烂的头发剪短。
然后两人回到亮亮的家，换亮亮自己要梳洗一下；等的时候，林凤仪就陪幺两两玩，把它摸得呼嚧呼嚧。
林凤仪一边想，那一年半的事情，是真的发生过了吗？或者只是一场梦？
回到行动五组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让林凤仪后悔穿越回来——假如可以选择的话。
桌上正是审计单位的公文：“贵单位特支费、电信费、文具费等支出异常，近三个月大溪豆干之单据达一百三十八张，前请贵单位来函说明，已届期限。请台端于文到后三日内到部说明。”
公文上的承办人正是专员陆禹；受问者是行动五组组长林凤仪。
林凤仪又叹了一口气，什么太子少保、西河侯的，都变成东逝的滚滚长江了。
林凤仪抬头往阿飞的座位看去，阿飞好像知道林凤仪要问什么，就直接答：“邵军还没醒过来。”
唯一能证实那一年半是不是梦的人还没醒，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倚赖邵军。
亮亮走过来了，拿着一个袋子：“这是你在金百乐昏迷时，身上的东西。手枪和弹匣都烧爆了，手机外观还好，你检查一下，应该是不能用。”
林凤仪想到，手机里应该有王爷、岳循和尹淳的照片，就赶紧打开来看。
但是，手机打不开。亮亮用“早就知道”的表情说：“不知道多强的电流，整个烧到短路了。”
半个月过去了，邵军还昏迷未醒。
林凤仪整天也昏昏的，还沉浸在清城、骊京和石城等回忆中，想到凤翔营，就愈看自己部属不顺眼、老觉得不如卓葱妹等人精实。
这样昏昏唯一的好处，就是陆专员看林凤仪立下大功又身体不适，把辣豆干单据的说明期限再推迟一个月。
抓到邵军当然是立下大功，每天也谣传林凤仪要升官了，长官也会授勋。
也有人来恭喜，林凤仪淡漠以对，心里想，我都当过王妃郡侯了，你就升我当局长我也不稀罕。
正想着，电话响了，亮亮对着话筒说了几个“是”，挂了就来向林凤仪报告：“崁顶精神病院几个病患闯出去了，正在清城一路乱晃；据说很能打，几个院方人员制服不了他们。上面要我们过去。”
林凤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二组的事吧？叫我们去干嘛？”
亮亮说：“上面说，病患四男一女，大吼大叫说要找行动五组。院方也是问了许多机构才知道行动五组是警察的单位。”
林凤仪抓了抓头，说：“没提到有武装，那我们也不用劳师动众，咱俩去就行了吧？”
两人飞车到了清城一路，只见一大群人在街口围着，最外围有院方的人，一看到警察就来报：“你们终于来了。不过，幸好这几个，现在不打也不闹。其中一个在一品百货里抢了支笛子，就在路边吹了起来。吹得还不错，很多人围着听。”
林凤仪和亮亮走近人群，一边把人拨开，一边听到笛声愈来愈清晰；现在正好是急促的双吐，林凤仪一下眼睛耳朵都开了。
苍芎下的牧民！
林凤仪挤过人群到了最内圈，眼眶已经都湿了，吹笛的正是海涛，旁边是武方，扬风，阿芊，还有佾亲王。
林凤仪摸出手机交给亮亮说：“去一品百货，帮我把笛子的钱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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