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穆宁结结巴巴的半天开口才喊出一声，视线落在地上的断臂，抬头看着穆君骁那碗口大的恐怖伤口，眼中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从没想过穆君骁会出手救自己，从来他都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刚才为了出手救了他，不惜被砍掉了一只手臂，穆宁不解的看着不远处穆君骁的背影。
“啪啪啪，穆家主，果然胆识过人，以小博大到底是救了自己儿子性命。。。”顾青烟拍着手，看着穆君骁嘴角扯了扯说道。
“。。。。”穆君骁喘着粗气，拧着眉看着顾青烟，一旁的穆玖在一旁吃力的帮他包扎着伤口。
“既然如此，穆家主，接下来到你了。。。”顾青烟看着穆君骁认真说道。
“不可以，你住手。。。”一旁的穆玖见此赶紧爬着到穆君骁身前，看着顾青烟神情甚是惊慌悲恸，只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恐惧。顾青烟看着穆君骁爬过来的身体，眉头微皱又盯着看了片刻，地上那人似乎有所察觉，有意识的将自己身形收缩成一团。
“你。。。。”顾青烟冰冷视线一直落在穆玖身上，很多奇怪之处出现在他身上，她俯身吸了吸鼻子，立马闻到穆玖身上一股特殊气味，竟是滑胎药特有的味道。
“你要做什么？”穆玖有些不敢看顾青烟眼睛，低着头故作镇定问道。
“。。。。”顾青烟伸手一把捏住穆玖下颚，强行将他嘴巴掰开，而后一粒药丸被强行塞入他的嘴里。
“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穆玖捏着脖子咳嗽片刻后，抬头哑着嗓子眼神惊慌的问道。
“自然是好东西。。。”顾青烟勾唇一笑
“你。。咳咳咳。。。。”穆玖继续不适咳嗽着，更是企图伸手去挖喉咙，想将刚才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只是拿药丸入口即化，无论他怎么做也是无用。
周围人见此确当是顾青烟对穆玖下了毒，心中又是一阵惧怕。
“哼，想死？我偏不如你意，你且给我好好活着，不然，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还有你身上那东西就别吃了，否则出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顾青烟低头俯身看着穆玖一字一句说道。
“你。。。。”穆玖满脸震惊，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穆君骁，他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很好，怎么可能会被她看出来。
周围一众人他们看向穆玖眼里全是的羡慕之色，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竟在杀疯了的顾青烟手里获得了一线生机。顾青烟站起身来俯视着场内的一行人，提着剑便又要开始她的杀戮。
“顾青烟，别再杀人了，你可是医者。。。”突然一人大声喊道，似乎试图唤起顾青烟的一丝善意。
“医者？谁说医者就不能杀人了？你说是吧，顾家主。。。”顾青烟眼神冰冷的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后又看向顾茂行一行人所在处。
“。。。。。。”顾茂行看着顾青烟没有说话。
“你们不还给我取了另一个雅号吗？怎么是忘了？即是你们给我封的阎王，那我杀人又有何错？”顾青烟说道。
“不，不该是这样的。。。”一直沉默的顾伯庸突然激动开口说道。
“那该是怎样的？我死在你们面前，就是你们的皆大欢喜？”顾青烟看着顾伯庸说道。
“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顾伯庸神色急切的说道。
“够了，兔崽子，还不快住嘴。。。”顾茂行在一旁阻拦道。
“真相？真相。。。。”顾青烟听到顾茂行的话，转头看了他许久，又看向顾伯庸想起他刚才的话，整个人瞬间恢复平静，不再有之前那种疯癫状态，她拖着剑走到一处光凸凸石头上坐下来，风温柔的吹在她身上，虽正值盛夏天气，烈日早已升至正空，可顾青烟却也觉得风刺骨的寒，四面而来让她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呵呵。。。。。”突然寂静的空间响起顾青烟的一声轻笑，她低头看着自己周身血迹，看着自己几乎血液覆盖的手指，斑驳的痕迹在交织，顾青烟垂下眼眸，翻动手掌这双手终究还是。。。还是沾染上了血迹，突然顾青烟魔怔般的将手不停的在自己衣服上擦拭着，力道越来越大仿若那双手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那般不知疼痛，只是，顾青烟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血浸染，到最后，那双手也只是擦去部分浓重的血迹留下斑驳的痕迹，那双手仍旧带着腥红混合着血腥味。
“啊。。。。。”顾青烟终究是再也受不住放声大吼了出来，而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将剑换至左手右手放在身前，而后左手起刀落向右手便砍了过去。
“青烟，不可。。。”话落，一双白玉的手指握住落下的剑刃，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的顾青烟，眼里情绪复杂不已，许久不见她清瘦了许多，眼中也没有那明亮温暖的笑意，如同被夜色覆盖的明珠，失去原有肆意明亮的光彩，那原本一袭如华白衣，现在也全是一片猩红色，还带着浓厚的铁锈味道。
“小。。和尚。。。你。也来啦。”顾青烟抬头看着来人，眼里全是呆滞和恍惚，片刻后眼球方才转动了几下，面上表情未变，声音沙哑一字一顿木然开口，没有任何生气竟不像是是从她的喉咙发出来的，顾青烟突然想到难道妙善也是来杀她的吗？她再次不可置信的看向妙善，伸手便想将剑夺回来。
“不可以。。。”妙善握着剑刃的手力道丝毫未松半分，神情未变只是皱着眉头对她轻轻摇头。
“你，你和他们一起来。。。”顾青烟看着妙善再次开口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轻声问道，声音里是他从未听见过的小心翼翼和防备。
“不。。我不是。。。”妙善眼神坚定的看着顾青烟肯定的回答道，面上神色变了几变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平静无波，他不顾手上伤口小心的将剑从顾青烟手中一寸一寸抽出，而后立马将其扔向远处。
妙善身上特有的檀香味，让顾青烟暂时有了片刻的安心。顾青烟看着妙善的脸，看着他眼神中难得一见担忧和动容之色，又盯着他看了片刻，顾青烟好像慢慢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开始变的清明起来，再次确认面前之人是妙善时，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而后看着自己周身斑驳血迹，神色变得慌乱不已，她慌乱的转过身去，不停的擦拭着自己脸上身上的血污。
妙善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依旧如记忆中一样瘦削单薄，此刻却一直不停的颤抖着，尽管身体主人已经尽力去控制，却还是抖的十分厉害。
“。。。。。”妙善上前一步，伸手搭在顾青烟的肩上，却明显感受到她身体一瑟，妙善没有犹豫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
“擦不掉了，血，擦不掉。。。好多血。。。。”顾青烟抬头看着妙善，似乎找到什么，双眸含泪如同稚子幼童委屈不已，泪水滚落，她手上动作未挺，依旧用衣袖用力的摩擦着自己的双手和手臂，藕臂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不怕，我帮你。。。。”妙善从怀里拿出一张洁白的绢帕，将顾青烟紧握的手掌轻轻掰开，而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的替她仔细擦拭干净，白色的绢帕慢慢被红色浸染，变得斑驳。
“这些人。。。。是你杀的？”妙善看着周围倒躺在血泊中的人，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犹豫到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对。。。是我杀的。他们都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顾青烟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看着那些横竖倒躺在地上的尸体，眼中未散的恨意再次涌现出来，又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同样看着自己的一群人。
“青烟，为何如此，何至于如此，何至于此啊。。。。”妙善看着顾青烟说道，语气全是不理解和不敢置信，他不明白顾青烟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做出这样凶残无人道的事情来。
“。。。。。”顾青烟看着妙善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又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想将手从妙善手中抽出，却被他死死的抓着不放，他看着顾青烟想要一个答案。
静，又是一片死静。
“你知道什么？灵玉死了，灵玉死了，我爹爹死了，婉婉也没了，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现在他们这么多人聚在这，也只是为了杀我，然后抢走我那本所谓的阴册。。。。”顾青烟最后还是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同时双手用力推开妙善，身子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分开一定距离，看着妙善神情似悲似喜，她明明想要哭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顾青烟冲他崩溃咆哮叫嚷着，看着妙善脸上神情痛苦不堪，心又开始不断抽痛起来。
“什么。。。”妙善听此神情呆滞片刻好似没有听明白顾青烟的话一般，而后脸上全是震惊，他是知道顾青烟和她家出事了，也知道顾家父女被抓的事情，一切事情始末他也听说了，却不知道原来事情竟发生到如今这般地步。原来方丈一直没有让人告诉他实情，到了龙乾山庄后还让人将他关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知道这些？看着眼前疯癫的女子，心中被什么刺痛着，妙善他不自觉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到寒山寺和临潼城里那个温暖的医馆，他僵硬的回头看向身后那群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几乎快绷不住，他这次跟过来找顾青烟，就是觉得所有的事情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而无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他都一定可以帮顾青烟化解，也一定能得到那些人的谅解，可是现在妙善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崩裂，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看着那群人眼里全是不解和质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顾青烟看着妙善，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停不下来，现场一度诡异异常，满地的尸体，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便只有顾青烟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却听不出喜乐，带着悲凉和凄怆，还有充满死寂的悲恸。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顾青烟情绪似乎稳定下来，看着依旧站在一旁的妙善，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走了过去。
“对不起啊，小和尚，寒山寺都是因为我。。。”顾青烟看着妙善，声音轻轻的薄薄的像飘在空中的气泡一碰就碎。
“不怪你。。。。”妙善没有抬头，只是拉过顾青烟的手，再次认真的帮她擦拭手上的血污。
“谢谢，谢谢你，小和尚。。。。”下一刻，顾青烟立马将手从妙善手中抽离出来，声音里全是生疏的陌生和可以的疏远。
“。。。。”妙善看着顾青烟。
“哇。。。。。”顾青烟话刚说完，赶紧走出几步，吼头剧烈翻涌而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脑袋一黑而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不是你的错。。。。”妙善连忙扶住就要倒地的顾青烟，看着怀里的女子他轻声说道。身上的僧袍立马被顾青烟身上的血污侵染上，只是妙善也丝毫不在意，手上更是握紧那双纤细的手，这双手曾经救过多少人，如今，看着四周倒地的尸横片野，这段时间她都经历了什么，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妙善，是你吗？”看到这边没有了动静，弘一方丈忍不住小声出声问道，当人们看着有人从迷雾里走出来的时候，由吃惊到不可置信到最后都是欣喜不已，没人知道他们当时有多激动，他们有救了，只是想到身旁还有一个顾青烟，他们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等到这边顾青烟彻底没了动静才敢小声试探。
“是我。。。”妙善看着怀里的人没有回头应道。
“真的是你吗？妙善师兄，太好了，我们有救了。。。”跟在弘一方丈身后一群小沙弥兴奋的喊出声来，眼下有妙善在他们便不怕了！
一旁的穆君骁和顾茂行一行人见此也是长舒一口气，他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看着身旁的小辈欣喜神色，脸上也松泛了些许。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中毒了动不了，你有解药吗？快来救我们。。。”弘一方丈再次开口说道，因没看见妙善动作声音里带着些焦急。
“方丈，寒山寺和青烟家人发生的事情，你为何从没有与我说过。。。”妙善将顾青烟小心平躺安置在一旁，而后走到弘一方丈面前看着他问道。
“我。。。我是怕她扰乱你的心境。你不该被这些俗事所扰。。。”弘一方丈顿了顿说道。
“俗事？那方丈来这里和这些人聚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妙善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弘一方丈一时语塞。
“我说妙善小师傅啊，先别管这些了，你还是快把解药先给我们吧。。。”穆君骁在一旁催促道。
“是啊，是啊。。。”
妙善看着一群人眼巴巴看着自己，将解药分散给了在场的一行人后，起身抱起顾青烟便要离开。
“妙善，你给我站住。。。”弘一方丈刚服下解药，见妙善此番行为，急的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旁的和尚赶紧上前扶着他方才站稳身子。
“方丈，你还有事？”妙善问道。
“你不能带走她。。。”弘一方丈说道，话音刚落便有不同声音附和着，若是今日让顾青烟离开了，那就是放虎归山啊，他们可不敢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为何？”妙善抱着顾青烟转身冷冷看着面前一群人。
“。。。。”弘一方丈欲言又止。
“顾青烟今天杀了这么多人，你也是亲眼所见，她犯下此等大错，是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穆君骁开口说道。
“要说法？穆家主，事情起因到底是如何，又是谁先动的手？她家人枉死又有谁来给她说法？你们一群人为难起一个小姑娘，倒是得心应手理直气壮的很。。。”妙善
“你。。。”穆君骁
“妙善，这妖女今日染指这么多条人命，放任她离开恐有大患啊。。。”弘一方丈担忧说道
“怎么你们是觉得吃了解药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还想趁人之危？”妙善
“妙善师傅，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她就是一个妖女，你当真要维护她吗？”顾茂行
“是啊，你今日也看到了，她杀人无数可不是什么善类。。。”穆君骁
“她是个怎样的人，我自是比你们这些空口白牙胡诌之人清楚万分。。。”妙善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你。。。”弘一方丈
“你们若是恢复了就赶紧收拾一下这场烂摊子，一群人被个小姑凉一己之力搞成这副模样，瞧给你们能耐的。。。。”妙善说完也不管那群人脸有多黑，抱着人转身便离开了。
穆玖看着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眸子黯淡下去，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人会为人争锋出头，冷言少语的人也会变的巧言善辩，万年冰封的湖水也会为人荡起千层涟漪，原来他刻意的淡漠疏离从来只是对旁人，他眼中的高岭之花为了一个人，落入俗世沾染红尘污泥变成一个凡人。
满脸寒霜的妙善抱着浑身是血的顾青烟刚走出迷雾，一群人便围上来询问里面情况，只是，人们看着眼前两人模样察觉到什么，神色变的古怪起来，妙善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带着顾青烟迅速离开了啸傲城，两人走后不久迷雾散去，守在龙乾山庄的人便立马冲了进去，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穆家子弟，大家都震惊不已，直到来到登云台看到眼前一幕更是心惊胆战，冲在最前面的人看到场内情形第一眼，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脚发软站不起来，后面跟过来的人无一例外，有的更是到一旁吐了半天，才勉强撑着身子过来，却也不敢走进去，而后一群人愣是只敢站在入口处看着场内的人，不敢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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