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连忙跑到隔壁糕点铺，看到带着白帽子手持拖把的范抿。
此刻已经双眼紧闭躺在地上，冲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鼻息。
“虽然有些弱但是有呼吸，先送医院吧。”
林国栋直接将健硕的范抿扛在肩头，拦出租车送到江城第一医院。
路上范抿逐渐恢复了些意识，不停拍着林国栋的胳膊说。
“别去医院，小敏在...”
“哎呀你放心吧，碰不到的，我带你去急诊。”
林国栋说完明白范抿是担心碰到正在住院的小敏。
“我说你什么情况，早上看你脸色就不对劲，低血糖吗？”
范抿没说话，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只是靠在出租车后座闭眼休息。
来到急诊后刚好小梦当值，检查后发现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林爷爷，范大叔生命体征都没问题，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的。”
听到这个消息林国栋才算放下心来。
“没事儿就好，这家伙最近这段时间有何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日没夜的出去接活儿，好像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小梦犹豫片刻叹了口气。
“林爷爷，我之前偶然听到肾病学专科的孙主任说过，范大叔好像挺为小敏的治疗费发愁的。”
林国栋双眼微眯眼中满是疑惑。
“小敏的手术不都做完了吗，我听范抿说钱也交了啊。”
小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手术费是交了，但是这种病人需要长时间服用抗排异的进口药，挺贵的，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具体金额也不太清楚，不过范大叔这种工作估计挺难坚持的。”
“抱歉啊林爷爷，之前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但总觉得这种话好像不应该乱传。”
小梦走后林国栋站在医院走廊，似乎也明白范抿一直没有向自己开口借钱的原因。
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难处，谁都不容易。
片刻后范抿输完葡萄糖走了出来，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林老板，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干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稍微有点头晕，保洁的事情...”
“还保洁呢，先保护你自己吧，反正计划的开业时间还有段日子，不着急，我先送你回去。”
林国栋打车将范抿送回宋民社区，房子依旧是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但看得出最近范抿真的很累，小敏在医院住院。
他除了出去工作就是陪床，餐桌上堆着不少方便面袋子。
林国栋将范抿扶上床休息，坐在床边问道。
“你有困难怎么不跟我说呢，不好意思？”
范抿明白林国栋知道了自己经济上的窘迫，无奈的笑了笑。
“林老板，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一盘菜一盘菜的炒。”
“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这么多钱我哪好意思跟你开口，说了你是借还是不借。”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起...”
说完便闭上眼躺在床上休息。
“林老板，你别担心，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看到范抿如此执拗，林国栋也没将心中的考虑说出来。
起身看着凌乱的房间，拿出垃圾桶一点点开始收拾。
可收拾到房间一个角落时，突然看到堆着一摞厚厚的报纸。
“奇怪了，现在还有人买这么多纸质报纸么...”
拿起一看更奇怪了，报纸掩盖的下方，放着很多萝卜头。
还有一些圆形木块，大小就像是印章大小类似。
拿起一个眯眼看了看，瞬间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萝卜头和圆形木块底部，都刻着一圈字。
字体刚开始有些歪斜，随着不断练习大小形状越发工整。
【江城第一医院财务结算章】
林国栋打眼看到在印章最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正是一张医院缴费单。
这些木头块和萝卜头，也都是根据这张医院缴费单右下角，那如血般鲜红的印章模仿出来的。
林国栋看着眼前的东西，突然想起初次见到范抿时。
他说自己曾经是一位技艺精湛的木匠，第一次给山河百味做保洁工作时。
一时手痒将陈启良雕刻一半的南瓜拿出来，完成了一幅精致的雕刻作品。
可如今这简简单单的几个汉字，却刻的歪歪扭扭，似乎心里明白自己在做的是一件错事。
导致拿刻刀的手都不听使唤，林国栋转头看到已经沉睡的范抿。
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用报纸盖好，轻轻打开房门来到走廊。
拨通了张楚的电话。
“喂，是林老板啊，有事吗？”
“抗排异药物的志愿者？这个确实会需要，但这个项目要重新立项走流程，到后期实验阶段还需要三年左右。”
......
挂了电话后回到房间，看到范抿昏昏沉沉的睁开惺忪睡眼。
“林老板，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身体没事儿了，你快去忙吧。”
林国栋摆了摆手坐下，示意不打紧。
“范抿啊，我想跟你说个事儿，小敏眼看手术恢复的不错。”
“但后续需要一直服用药物，听说这是笔不小的费用，你是怎么打算的？”
听到这话范抿心中咯噔一下，脑袋没动但眼神下意识瞟向房间角落。
正是自己存放私刻公章的角落，此刻在想起来，小敏近期一直住院。
家里就自己一人，没想到突然晕倒林国栋会来家里，也没来得及收拾。
“范抿，你别紧张，我刚巧认识一位朋友，他之前在国外药企研究新型抗排异药物。”
“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安排小敏作为志愿者，这样的话不但药物是免费的，还会给小敏一笔酬劳。”
范抿并不懂什么药物实验，但听到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林老板，这实验会不会有危险...”
林国栋顿了片刻。
“他之前在国外的药企正是因为研究太过成功，才遭到了排挤和打压。”
“而且会在保证志愿者安全前提下进行，这样你可能会紧张一阵子，但后续的药物治疗费用就可以免费，我觉得是个好事。”
最终在范抿千恩万谢下林国栋离开了，打开房门时停下脚步说道。
“范抿啊，如果给你一次机会，用你的命换小敏的命，你愿意吗？”
范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问这句话，但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
“可是，人活于世需要的依靠和依赖是相互的，如果小敏出什么事，你会怎么样？”
“同样的道理，小敏没有妈妈，如果你出什么事儿了，她还会独善其身好好活着么？”
“关关难过关关过，所以千万别做傻事啊。”
离开宋民小区后林国栋心情有些复杂，原以为对于小敏一家来说。
等一个肾源匹配的结果，就是等一束光等一个希望。
却没想到即便光普照大地，你是被阳光笼罩的幸运儿，还是恰巧在阳光背后阴影里蜷缩，似乎依旧是个未知数。
回到餐厅后，骷髅兵连忙跑了过来。
“爷爷，范大叔没事吧？”
“没事，就是疲劳过度一下晕倒了，怎么店里就你一个？”
“这会店里也没客人，启良跟雨欣在点心铺打扫卫生，姜夜小亮和许大叔在他们店里收拾呢。”
说完看到林国栋有些奇怪，又补充道。
“大家其实都知道，家里有个病人不管经济还是心理都挺艰难的，范大叔又累晕过去了。”
“我就建议大家各自打扫卫生就好，就算做的不是很干净，等范大叔好了稍微收拾一下，既不会累着，也不会因为收了钱没干活而内疚，闲着也是闲着。”
林国栋听闻将骷髅兵搂进怀里揉了揉脑袋。
“行，你小子长大了，以后你开餐厅，启良开点心铺，小夜小亮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挺好。”
骷髅兵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不少的林国栋。
“爷爷，你没事儿吧，怎么去一趟范大叔家回来显得很累的样子。”
“没事，你最近招聘的厨师素质都挺好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培训出来，到时候我就能退休了。”
骷髅兵看着林国栋走向后厨的背影，愣了愣神连忙追了上去。
“不是，爷爷，你干嘛要退休啊，山河百味可不能没有你啊！爷爷你说话啊爷爷！”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林国栋掏出一看是林若灵发来的视频邀请。
点击接通后，看到小童胖乎乎的小胖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hI~爷爷，你想我了吗？我很想你哦~”
“小童啊，爷爷也想你啊，你今天没上学吗？”
“爷爷，我们有时差，但今天是我的周末。”
骷髅兵刚追到后厨便看到林国栋在打电话，便安静的退出去关上门。
林国栋则在后厨找了个凳子坐下，静静看着屏幕中自己可爱的孙子。
“那你周末都去做什么了，跟爷爷说说好吗？”
“当然可以了，早上起来我吃了奶奶做的三明治，但跟爷爷做的饭味道差了好多，然后妈妈难得周末休息，带我去了海边。”
“爷爷你会钓鱼吗，今天妈妈教了我钓鱼，我们钓到鱼拿回家，奶奶说清蒸好吃。”
“吃完饭我还吃了冰淇淋，爷爷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喜欢吃巧克力的，但妈妈喜欢吃香芋的，真搞不懂香芋口味这么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
林国栋全程笑眼微眯看着屏幕，认真听着小童说的每一句话。
视频的最后，小童歪着脑袋挠了挠头。
“爷爷，下次放假，我还能去江城见你吗，我学了钓鱼，打棒球和羽毛球，我想跟你一起玩。”
“可是我们这边过圣诞节，新年也不放假，如果新年回不去，我还会视频跟爷爷说新年祝福哦。”
林国栋伸出苍老的右手，隔着屏幕刮了刮小童的鼻头。
“你随时来，爷爷都在江城等你。”
“嗯~那我们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爷爷，我们会再见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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