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高州城向北偏西方向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大约走了不到四十里路。
庞十五赶着第一辆马车，“大哥，你说那个嘉措竟然打算攻城？”
凤九霄在第三辆马车上回应：“是啊！”
“这高州城里还有不少吐蕃间谍？”
“是啊！”
“那我杀了嘉措的消息，会不会泄漏出去？”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满城追杀嘉措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啊！”
“那要是传出去，会不会引发吐蕃派兵来犯啊？”
“就算嘉措不死，你以为他们就不会派兵侵犯了？只要动了夺取高州城的念头，他们就会不断制造各种借口，迟早要动手！”
“那我就坦然了。要是因为我造成了两国交兵，我罪孽大了，可担不起这责任！”
“你丫想得挺美，你以为你能引发两大王朝刀兵相见？”
“大哥，你这话有些伤人啊，一切皆有可能，这可是你说的！你怎么知道我就做不到呢？”
“……”
辣椒的声音响起，“咋了公子？说不出话了？让你再看不起我家十五，怼不死你！”
凤九霄一脸黑线：“怪不得十五最近越发嚣张，原来是有人给撑腰了！”
袁紫珊捂着嘴偷笑，示意辣椒再怼他几句！
虽然知道大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辣椒仍然故意崩着脸说道：“是啊，没错！以后对十五说话客气点，知道不？”
凤九霄干笑道：“知道了！我真惨啊，十五兄弟有人撑腰，我却没人理会，凄凉啊，凄凉！”
常子衿笑道：“我给你撑腰。”
袁紫珊道：“算了吧子衿姐姐，有我给他撑腰就够了，你要是给他撑腰，他该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常子衿笑而不语。二妮则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常子衿，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注定争不过袁紫珊为何还要去争？这不是浪费青春吗？
而袁紫珊的举止也让二妮搞不懂。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凤九霄对她一心一意，可她自己似乎没信心一样，不管常子衿说的话是真是假，袁紫珊都是一个姿态——狮子搏免、必出全力！如此聪慧绝顶、美艳无双的一个女子，为何表现得像是个悍妇一样？
一听袁紫珊又要炸，凤九霄立刻顾左右而言它：“十五，这次与嘉措一战，可有收获？”
庞十五笑道：“收获相当不小！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借助血剑加持的情况下，斩杀的同境高手！意义非凡！”同境高手相争，往往杀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而庞十五能在百招之内斩杀同境高手，绝对可以说是武功大进！
“恭喜你！”
“而且与他一战，我对呼吸吐纳之术有了不一样的领悟！以前修习内功时必须保持绝对的静止状态，经此一战，我觉得我可以在运动状态下进行吐纳练习，如此一来，便可事半而功倍！”
“嗯，不错！墨守成规无非是重复别人的老路，你的极限也肉眼可见！只有不断求新求变，才有机会另辟蹊径，才有机会不断突破、不断攀升，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此时行经地界应该是吐蕃境内的久治县。但这是唐时称呼，按照吐蕃的叫法应该叫吉知宗，大意是唯一团结之地。
此时已入初秋，行走在这高原之上，风已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马车碾过碎石裸露的土路，车轮发出干涩的吱呀声，仿佛在抗拒这片荒芜之地的挽留。
路两侧是无边无际的枯黄色草甸，草茎短促而倔强，像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弯了脊背，却又固执地不肯彻底倒下。
偶尔有一两丛低矮的灌木，叶子早已褪尽，只剩下嶙峋的枝干，在风中微微颤抖，像是冻僵的手指。
远处，灰褐色的山脊如巨兽的背脊般起伏，山顶的积雪长年不化，在惨白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风从西北方向刮来，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车篷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庞十五呼出的白气刚离开嘴唇便被风撕碎，消散在空旷的天地间。
偶尔有一只孤鹰在高空盘旋，寻找着羚羊或是刚出生的牦牛幼崽。
三辆马车经过一处低洼的湿地，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龟裂的泥块，边缘翘起，像一张张干渴的嘴。
几具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兽骨半埋在土里，白骨被风沙打磨得发亮，空洞的眼窝直愣愣地望着天空，仿佛仍在质问这片土地的残酷。
再往前，路的尽头隐约可见年波也则山的轮廓，灰蓝色的山体沉默地矗立在天际，山顶云雾缭绕，似有神只低语。但这里太静了，静得连风声都显得刺耳，静得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三辆马车缓缓前行，后边远远跟着八名骑士。
天色渐暗。
比格沃夫道：“越到山下恐怕天也黑了，不行就在附近找户人家住下？”
凤九霄道：“一会看紫珊她们什么意见。”
第一辆马车里，袁紫珊的声音响起，“这附近连个村庄的影子都没有，一直赶路吧，困了就在车上睡一会吧。子衿姐姐，你没意见吧？”
第二辆马车上里的常子衿道：“我没意见。二妮有意见吗？”二妮的声音虽然小得像蚊蝇，除了辣椒之外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没意见。”
突然前边远远地出现了商队的影子。
驮着沉重的货物的都是牦牛，蹄子踏在干燥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人们裹着厚重的羊毛氆氇，脸庞被高原的日光晒得黝黑，颧骨泛着暗红。他们沉默地走着，只有偶尔的吆喝声和牦牛的低哞打破这片荒原的寂静。
商队的影子被斜阳拉长，投在枯黄的草甸上，显得渺小而孤独。
领队的吐蕃老者手持转经筒，嘴唇微动，默诵着六字真言。他的目光始终望向东南方——那里是汉地，是丝绸与茶叶的故乡，也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日渐西垂，风更冷了。
商队居然停下，在一处背风的土坡下开始扎营，点燃篝火。青稞酒的香气混着干牛粪燃烧的烟味，在旷野中弥散开来。
庞十五道：“大哥，咱们向那些商人买些牦牛肉怎么样？有点馋了！”
凤九霄道：“行啊。在这无人的旷野，也找不到落脚之地，后半夜气温肯定很冷，呆在车上辣椒和二妮肯定容易着凉，那些商人手里肯定有帐蓬，他们若是不卖就租借几个，肯定比在车上舒服。”
“好嘞！”
庞十五在商队附近停下马车，独自一人找上那领队的吐蕃老者，原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那老者竟然相当痛快，愿意卖四顶帐篷，至于价格嘛，当然是一百两一顶了！庞十五面不改色，立刻掏钱！在这种荒野之地，能买到东西就不错了，谁还计较价格是不是贵了？
远远跟在后边的八骑，犹豫了片刻，也从路上下来，找了个背风之地坐了下来。白猿仙道：“幸亏咱们准备的齐全，带了帐篷，不然可尴尬了！”
纳须仙道：“是啊，真要是让我去找那吐蕃老头买帐篷，被凤九霄那帮人盯着，我可不好意思！”
白猿仙道：“操，他们是不是在烤肉，这么香？”
“老大，那咱们过去搞……啊不，是买些来怎么样？”
“你去呀？”
“我？我可不敢去！”
“那就忍着！”
好几个人同时叹气！
夜空如墨，星辰低垂，仿佛伸手可及。远处，隐约传来狼的嚎叫，悠长而苍凉，却又很快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由于庞十五出手大方，吐蕃老者竟然主动请几人一起吃烤牦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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