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九瑜拍了拍他的头顶，“看在你救了大哥的份上。”
乌尔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大声道：
“是，谢谢国师！谢谢国师妹妹！”
白色粗犷的城墙上，热烈的欢呼声在半空的箭矢戛然而止时，就已经停了。
此刻，北国的贵族与灰秃秃的百姓们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惊恐。
阿史那皱紧眉头，眼珠子胡乱的转着，国师妹妹？修竟然还有一个比他还厉害的妹妹？
为了借助东旭国的力量，除掉修这个冒牌国师，已经让他付出了一半国运，倘若不能一口气将这对兄妹一起杀掉，他还岂能坐稳这狼主之位？
就在他想着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以前国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双手直接按在城墙上，大声道：
“阁下如此本事，可是如我北国国师一样，乃是超凡之人？”
池九瑜手指微动，停滞在半空的箭矢，“唰啦”掉转了方向，直指城墙上急促后退的贵族们。
“当然……不是！”池九瑜声音平淡，眼底满是漠然，仿佛在她眼中，自诩高贵的北国狼主以及他的“狼群们”不过区区蝼蚁。
眼见着池九瑜就要释放那些箭矢，阿史那立刻求饶道：
“阁下且慢，我知阁下非凡人，我国国师曾言，超凡之人不能对凡人动手，否则罪孽深重，必造天谴。”
“只要阁下愿意放我们一马，修以及那些跟随他的人可以一起离开，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会追究他们任何责任。”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不放心，语气格外慎重道：
“但您要保证，您与修，以及与您有关的任何人都不许再踏入我北国的土地。”
听他说完，池九瑜被逗笑了，她收回自己竖起的手指。
“离开？谁说我要离开？”
阿史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下意识落在池慕修身上。
从刚到妹妹说“直接接管整个北国”时，池慕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微微一笑，“我确实并非国师，而是奉神明之命，接管整个北国的新皇。”
“一国向来无二主，如今我即来了，旧王阿史那，你是自行了断，还是我来帮你？”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之前在慌乱中跑到远处的人，满脸欣喜，欢呼着相互拥抱：
“太好了！我就说修比前任国师更厉害，现在他要当我们的王了。”
“修会是一位仁慈的可汗，我阿尔斯誓死追随修！追随新王！”
“我也是。”
“我们都支持修成为新王，这是天神的旨意。”
然而城墙上下，却是人心惶惶，贵族们连连摇头：
“修怎么可能是新皇？阿史那可汗当初继认王位时，可是天降甘霖，滋润了整个白都的，不可能是假的！”
“可汗当然不是假的，那个修与他的妹妹才是假的，他们都是超凡之人，利用他们自己的能力演了一场戏而已，你们别忘了，刚才是谁被天神派来的神兵打得屁滚尿流。”
池九瑜闻言，冷哼一声，周身无数水汽凝聚，径直在众人眼前化为一座华丽的王座。
她端坐其上，声音变得空灵而幽远：
“那就让你们看看，你们所谓的天授王权真正的模样。”
池九瑜眼眸微阖，意识踏入净化星尘旋涡，手指轻轻点在北国鹰巢城之上。
就在阿史那与那些贵族们的不安逐渐攀登至最高点时，细密的雨丝忽然从天空落下，打在人的脸上凉丝丝的。
“雨！是雨啊！”
在场众人不敢置信地惊呼起来。
然后他们仰头朝天，张大了嘴，一口一口不停地吞咽着从天而降的雨水。
十二岁的乌尔打了个饱嗝，干瘪的肚皮鼓得溜圆，忍不住开心地与池慕修分享他的喜悦：
“好甜，好解渴，这就是雨水的滋味儿吗？我还是第一次喝到！修可汗，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山泉水的味道？”
池慕修揉了揉他的脑袋，认真道：
“只要你真心信仰神明，神明会保佑你经常喝到。”
乌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目露悲悯的池九瑜，他瞳孔骤缩。
这是……神明？
是他想的那种神明吗？
他看看修，看看池九瑜，再看看哗啦啦落下的大雨。
然后一把抓住池慕修的衣袖，“您您的意思是，这场雨、这场雨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城墙上的贵族们已经发出了更加激动地呐喊。
“这是天神在为阿史那可汗张目，天神一定看到了可汗在被人为难，所以才会降下这场大雨。”
“你们没有发现，这场大雨与可汗继承王位那日的大雨很像吗？”
城墙下的武士与百姓醍醐灌顶，一下一下高举着拳头，大喊：
“可汗！”
“可汗！”
“阿史那可汗！！”
阿史那隔着雨幕，听着周围整齐划一的呼喊，他看向池慕修，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然而渐渐的，这场雨越下越大，从细密轻柔到大雨滂沱。
与众贵族挨挨挤挤，躲在城门门洞里的阿史那，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安。
当年他登上王位的那场细雨，国师将一把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才求来一盏茶的雨水。
如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轰隆——”
一声轰然巨响从头顶传来，在场众人猛地寻声望去。
刹那间，所有的欢呼、呐喊、私语，乃至风雨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天地间只剩下泥石滚落的闷响。
——鹰山塌陷了。
“我的家！我的吉尔格勒！！”
一名身穿暗红窄袖长袍的大胡子贵族，一把挤开人群，向着山腰狂奔而去。
其他贵族们被他的叫喊声惊醒，全都是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原因无他，只因鹰巢城依鹰山而建。
山顶是神殿与国师所居的摘星楼的所在。
而王庭就建在山腰的核心区，类似在鹰的心脏的位置，其他区域则是贵族们的生活区。
不管是山顶还是山腰，对于普通百姓都是禁区，他们只配生活在低矮的山脚。
然而此时，在百姓眼中向来高贵无比的山顶与山腰正在快速倒塌，数千具白骨混在泥水与土块中被冲了出来。
一眼望去，满山骸骨，骇人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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