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有田忽然冷静下来。
趁着没人，赶快离开这里。
他用扫把，拖把，把地上的血迹，镜片残片，都收拾干净。
倒进厕所，用水冲走了。
他在厕所里照了一下镜子。
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黑框眼镜一只镜片是空的，一只镜片上裂了一条缝。
就像破房子上，少了玻璃的烂窗户。
他透过镜片看自己，模模糊糊，四分五裂了。
惨白脸上的伤痕，已经凝固成四条血痂了。
他用手摸了一下，如老树皮凸起的纹路。
一看就知道，是和女人打架了。
没有一个礼拜，是好不了的！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见自己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邪魅。
遮住了他心底，仅有的一点善良的微光。
看来，得先下手为强。
不管如何，杨婷是不能留了！
你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一切收拾完毕。
他戴上了口罩，回头瞥了一眼，瘫在床上，昏迷的杨婷。
浓重的福尔马林的消毒水，在空气中弥漫着。
像太平间里飘出的气味一样，有着死人的味道。
他匆匆的离开了住院大楼，回到了车里。
他摘下了口罩，从反光镜里，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
他用手抹掉额头上，一点血痕，用手指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咸咸的有点血腥味。
他闭上了眼睛，靠在后座。
沉思良久。
现在必须下决心了，在生死危机的关头。
优柔寡断是致命的！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在人生抉择的时候，总有几次决定，是非常艰难的。
但为了自己美好的前程，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无毒不丈夫，富贵险中求！
他猛的睁开眼睛，狠毒的目光射了出来。
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
“是我！”
“瞿区长，有什么指示？”
“医院的那件事情，你可以安排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明白！”
“一定要周密细致，天衣无缝！”
“放心！不会有差错！你知道的！”
“好，我挂了！”
瞿有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想越过，这道坎，又会看见一遍，金灿灿的油菜花田。
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
第二天一早，他岳母打电话给他。
“有田啊，你有空来医院看看吧。
婷婷昨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好好的，又晕迷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真叫人担心啊！”
“好的，知道了，妈，我忙完了工作，马上过来一趟！”
瞿有田敷衍着。
至少在出事之前，必须要给他的家人，留下一个好丈夫的印象。
他感觉很庆幸。
昨天看过杨婷之后，她一直昏迷着，没醒来。
看来她父母，并不知道他昨晚去过。
中午，他忙完了。
提着一些水果和补品，赶到了医院。
他戴着口罩。
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生怕别人发现，他脸上的伤痕。
看到杨婷昏睡着，医生正在帮她检查。
他问医生。
“她怎么啦？”
“病人脑部受过重的撞击，出现了语言意识障碍。
再加上毁容了，心理很脆弱，需要静养。
她苏醒不久，意识也在恢复，有好转的迹象。
但病情反反复复。
她不能受精神上的刺激。
她突然又昏迷，我们也感觉很奇怪。
你们家属，没跟她说一些，容易引起激动的话题吧？
好在没有脑溢血，要不就很危险了！”
医生拿着记录本，看了他们一眼。
“我们都是好言好语的安慰她，怎么会说刺激她的话呢？”
杨妈妈抹着泪说道。
“嗯，你们好好照顾她吧，我们先去其他病房了！”
医生说罢，带着护士走了。
瞿有田坐在病床边，抚摸着杨婷的手。
“妈，年底了，区里工作忙，我都好几天没来了，辛苦你们了。”
他的语调显得格外悲伤。
杨婷妈摇摇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瞿有田安慰着，眼里挤出了一点，鳄鱼的眼泪。
“妈，等她好一点时，我带她到省里，去做整容手术。
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整容医生。
你们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妈，杨婷意识清醒时，没跟你们写些什么吧？”
瞿有田无不担心的问道，那封举报信，不知他们看过没有？
“没有，还是上次，她刚醒时，说的事情......
有田啊，只要你真心对我女儿，我们就不计前嫌。
你们毕竟夫妻一场，知错就改，我们还认你是家人！”
“妈，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花再多的钱，我都要把她治好！
我知道我犯过错，但我不是陈世美！.......”
瞿有田从包里拿出一叠钱，塞进妈妈手中。
“妈，你和爸照顾她这么长时间，受累了！
这点钱，你们拿着，买点补品，好好照顾身体。
别把自己也累倒了！”
妈妈也没推辞，心里还有点感动。
“你工作忙，去忙吧，这里有我们照顾，你放心！”
妈妈看他一直带着口罩，也没脱，感觉有点奇怪。
想医院空气不好，细菌感染多，也没成多想。
“好的，我下午还有个会，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对了，妈，我今天天要出差一趟。
有什么事情，打电话联系。”
瞿有田摘下新配的黑框眼镜。
用手背抹了一滴眼泪。
这是一滴恰到好处，很有表演天赋，很有艺术感的泪。
“哦，你要去几天？”
“就二三天吧，希望回来时，能看到杨婷醒来了！
希望能听见好的消息！”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走了。
出门的时候。
他悲伤的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杨婷。
杨妈妈感激的对他挥了挥手。
他心想，这可能是她活着，见的最后一面了！
永别了！
我曾经的爱人！
心中竟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不知道是为了杨婷。
还是为了自己？
.......
天空是阴霾的。
纷纷扬扬的小雪，夹着冰雹，打在车顶，噼里啪啦的响。
那一颗颗晶莹的小雪子，像一颗颗子弹，钻进雪里就不见了。
没有流血，没有痕迹。
瞿有田心想，但愿他安排的一切。
也如车窗外的雪一样，可以隐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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