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轩也是无可奈何。
队伍里有修仙者，这是无法隐瞒的。
是修仙者就有储物袋，就有贵重货物，就得缴纳灵石。
好在公开的是只有青牛一个储物袋，整支队伍没有超出十名修仙者，只需要缴纳一颗灵石。
至于关卡守卫者的为难，硬要吃拿卡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一般都是不会太过分，细水长流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太狠的话，行商队伍会互相传信，绕远路避过，那样反而得不到油水了。
…………
队伍一路前行，道路越发崎岖不平，难走起来。
这时候，就看出来无极宗特制马车的好处了。
无极宗的马车，也是两匹马拉车，却格外轻巧、平稳，明显省力许多。
其余诸镇的人看到，都羡慕不已，有性急的人这就预定了明年跑马帮的马车。
青牛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还没有到草原，这就做成了几单生意。
逢路，必有村寨良田，但一路行来，却分外荒凉。
大溪国不是丰收之年吗？
怎地村庄如此荒凉？
瘦弱的饥民遍地，满脸麻木呆滞的在田地劳作。
青牛派人打听了一下，根子竟然还在无极宗。
无极宗的酿酒，粮食都是从大溪国换取的，临近玉田县的村寨尤惨，被层层加码的赋税，把粮食九成都收了上去。
理由也是奇葩，名目繁多。
各级官员老爷的生辰贺礼要出份子，而且还能预收明年甚至后年的赋税，再加上兵荒马乱，又加了额外的军粮。
最后，还有揭竿而起、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也是公然征粮。
几番下来，这些农民有口吃的活着就不错了。
至于粮食去哪里了？
绝大部分都流入了邻国的山阳府玉田县境内的一个造酒的地方！
那些官老爷，拿着换来的酒，又贩运到远方，赚取暴利。
丁轩无言，没想到无极宗的酒酿，影响竟然如此之大，辐射范围如此之广，走了三百里还是这样的丰年灾情。
有愧于心吗？
有点。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
丰年灾民的根源，是那些骑在村民头上吸血的大小官员、各方势力。
无极宗的酒酿换粮，是公平交易，商业行为。
村民的粮食，不被无极宗使用，也会被变卖成其他形式的财富。
村民要么反抗，要么顺从，或者逃荒流亡。
无极宗将来充实人口的话，这些村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
丁轩等人的商队，走了三百里，终于进了一座城池，边城。
这里因为是临近大月国玉田县的第一个城池，因为无极宗酒酿和粮食的贩卖，格外的繁荣，和城外的荒村灾民，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玉田商队，有装了大桶酒的，嫌路途遥远艰难，携带运输不便，竟然直接在此出手了酒酿。
按市价计算，利润倒有两成，也算可观。
关键是之后的行程就轻松多了。
边城果然以酒立城，十余镇上万斤的酒水，被贩运商人抢购，一下子就清空了。
丁轩看着这畸形的繁荣，不由感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旁边一个满脸泥灰的小乞丐接口道：“公子好文采！
此番只是灾荒战乱，还谈不上兴亡吧？”
丁轩扭头一看，极为疑惑。
这小乞丐，有点奇怪啊！
身上穿的百纳服，虽然破旧，却十分干净。
脸上的灰尘，也似特意抹的，只为遮挡容颜，并不肮脏。
“你这小乞丐，是假的吧？”
那小乞丐明显慌了一下，又强做镇定道：“谁说的？我这是丐帮的净衣派，所以看起来不似普通乞丐那样脏兮兮的而已。”
丁轩摇头：“不对！即使你这个解释合理，你的身上还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哪里奇怪呢？”
那乞丐岔开话题道：“你这人，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在大街上公然说百姓、兴亡这些话，就不怕虎跃宗的密探走狗举报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丁轩被成功的转移话题：“他们有那么多的弟子和密探？”
小乞丐拉了他边走边聊，丁轩也是有点好奇，总觉得这小乞丐似乎见过。
但自己现在神念极强，分心多用术早就大成，如果见过这小乞丐，绝对留有印象。
远远的青牛用手势询问，丁轩摇头，让他便宜行事，不需关注自己。
小乞丐拉着丁轩，竟然是进了酒楼。
丁轩无语，你倒是自来熟，这是准备吃大户啊，刚见面两句话就想让我请客？
也罢，看这乞丐顺眼，自己也是从孤儿乞丐过来的，就破费一顿，也花不了几个钱。
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本欲阻拦：岂能让乞丐入内，客人们还怎么吃饭喝酒？必须得拦下，以防又被掌柜责骂。
另一个伙计却伸手阻拦了他，让丁轩二人入了酒楼。
阻拦的伙计低声道：“没看到那小乞丐衣服干干净净的吗？肯定不是你认为的要饭的。
能多一个顾客就多一个顾客，酒楼还怕人多吗？”
被教训的伙计连声称是，暗道当门童也这么大的学问，又继续吆喝招揽起客人来。
小乞丐拉着丁轩，直接找了个角落坐下，高声招呼伙计：“来一份霸王餐！”
伙计颇为诧异，扫了一眼二人，估算了一下：这两位，应该能够勉强吃得起吃得下，答应一声就去报餐。
丁轩吓了一跳，霸王餐？
你竟然想吃霸王餐？
我可没心思陪你胡闹。
笑话，我如今也是堂堂的宗主了，吃霸王餐被酒楼狠揍一顿扫地出门，传出去的话，哪里还有脸了。
丁轩阻拦道：“不要胡闹，我还有些银子，尽够你吃的，吃什么霸王餐。”
小乞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恐怕是误会了，我这净衣帮不吃霸王餐，吃的是霸王龙套餐，说了你也是不懂，你只管等着就是。”
丁轩也不放在心上，一顿饭而已，还是请得起的。
霸王餐的话，就吃成王霸餐，临了再赏伙计几个铜钱，王霸一回：小爷有钱！吃得起！
打煞打煞门口小二那样，眼露嫌弃的狗眼看人低之人！
两人坐下，小乞丐悄声解释。
虎跃宗为管控民众，大力提倡举报，窃听、打探、举报、报复之风盛行，尤其那些无赖地痞，整日以此为生，稍不留意言谈举止，就会有皮肉之苦、性命之忧。
丁轩摇头，这样人人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的社会，真是病态。
说话间，酒菜上桌，竟然是满满一大桌，八菜二汤。
店小二摆好酒菜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说道：“两位贵客，这八菜二汤一壶酒的价钱，是三颗灵石，还请贵客先付款。”
丁轩愕然，这酒楼的霸王餐，竟然是以灵石结算的？
丁轩皱眉问道：“什么东西这么贵？”
店小二解释道：“此桌食材，都是用的凶兽肉，其中还有两盘用的是灵兽肉。
其它老参、灵芝等虽然是人工种植的，也是珍贵之物。
还有这壶酒，乃是玉田县过来的好酒，三颗灵石，价轻礼壮，公道合理。”
丁轩一听就知道挨宰了。
这些菜、汤，都是小小的一碟，即使饭量普通的人也能够吃干舔净。
关键还要灵石结账。
也是，点这些东西吃的人，肯定都是修仙之人，或者特别富贵人家的，身上灵石怎么着都不会缺这三两颗。
怎么办？
好办！
丁轩不满道：“怎么用的凶兽肉？我要全部都是灵兽肉的，还至少要用两斤的量！
老参和灵芝也要野生的，必须得五十年龄以上的。
至于酒，得是无极仙酿那样的灵酒才行。
有的话赶紧备上，小爷不差钱。
没的话我这就另寻酒家去！
拿这些鸡零狗碎的吃食打发我们兄弟，是看不起人吗？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丁轩直接王霸之气侧漏，意图以更好的食材酒菜，为难酒楼。
可不是我不吃，是你做不出来！
小爷我只好另选他家了。
小乞丐眼珠一转，接口道：“你这小二，怎么年纪轻轻的也耳背？
我说的是霸王龙套餐！
你等看不起我这兄弟，拿了最次的霸王餐来应付，还不赶紧全部换最好的来？
让我兄弟等急了，小心他砸了你这酒楼！”
小二和丁轩登时全部傻眼了！
小二疑惑，我没有听错啊？
你说得就是霸王餐呀。
酒楼掌柜的闻声过来，打量了一番丁轩二人。
丁轩穿得普普通通，小乞丐也是就衣服干净了点。
两人有些奇怪，但还不是太离谱。
刚才，他偷偷用测试灵力的法器试探了二人，少年略有反应，应该是炼气期一二层的新人。
那小乞丐，竟然也有灵力波动，还更为强烈！
这两人不简单！
掌柜的已有计较：“小二，撤席，通知厨房，换最好的霸王龙套餐！”
他施了一礼，问丁轩道：“公子，霸王龙套餐，起步三十颗灵石，最好的至尊霸王龙套餐，一百灵石，贵客还是先付款吧！”
丁轩更加头大，还真有这样的套餐！？
我还真的必须得掏钱吃这一顿？
本来是觉得小乞丐有点熟悉，加上人家热情相邀，就一顿饭菜的事，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越搞越大了！
丁轩再次扫了一眼小乞丐，强忍住了用法术窥探的冲动，竟然深藏不露，也是个修仙者啊。
我一直就在无极宗、玉田县、山阳府活动，哪里碰到过这个人？
坊市偶遇？
白起手下的散修？
算了，不管那么多，还得想办法推辞。
丁轩拿出一张无极灵钞：“掌柜的，不好意思，我是无极宗出来见世面的弟子，身上没有灵石，你看这无极钞收不？这可是一百灵石的面额，在无极宗甚至玉田县，任何地方都可以通兑通换……”
丁轩还在呱呱解释，意图以此灵钞糊弄过去：不是我不吃，是你们不收钱！
那掌柜的双眼一亮，急忙取了丁轩手里的灵钞，马上欢颜堆面：“收，收！无极宗的各类纸钞铜币、灵钞灵币，我们酒楼都收。
二位贵客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丁轩这下是彻底傻眼了。
小乞丐噗嗤一笑，丁轩觉得怪好看的，讪讪的坐下，闷头认了这笔账。
小乞丐挪吁道：“这里是无极宗的酒水，在大溪国的集散地，无极宗的钱钞当然在这里通用了。”
丁轩这才释然，没想到无极钱庄搞得风生水起，影响居然如此远了。
稍候，酒菜上桌。
果然是大盘的灵肉，这是丁轩之前不曾吃过的，也是虎跃宗限制出口的物品之一。
如今，也算是一饱口福。
灵石付足，服务也非常到位。
小二拿着无极灵酒，让丁轩查验，确认是未开封的瓶盖，是全新的灵酒，这才开瓶倒酒。
丁轩随口问道：“你们倒是神通广大，搞到了限制出口到大溪国的灵酒。
却不知，这瓶灵酒，占这桌酒席一百颗灵石的多少份额？”
小二赶忙回答道：“公子，这灵酒可贵了，足占了三十颗灵石的份额。”
“有利益驱使，总会有办法搞到这些灵酒的，不过是费点劲，让中间人赚些钱罢了。”
丁轩点头，又问这灵肉来自何处？
小二摇头，只说是虎跃宗卖出的，价格也只是比凶兽肉稍贵，也分不出是什么灵兽，有人说也就是虎跃宗淘汰的灵兽、座骑而已。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得销往大月国。
这也算是对无极宗不往大溪国销售灵酒的对等惩罚措施。
丁轩哑然失笑，挥手退下了小二。
吃饭喝酒，还是没有旁观者的自在。
灵酒在这里，价格翻了三倍，够暴利的。
不过，不是无极宗不想往大溪国销售灵酒，而是大月国目前几家的销售量，无极宗都没办法满足。
普通的高度酒，已经开始往大溪国销售了，给无极宗赚了些不菲的灵石。
丁轩知道，普通酒的暴利，很可能要结束了。
毕竟用灵石消费俗酒，还是限制了俗酒的销量。
随着烧酒作坊的极速扩大，俗酒最终会跌落神坛，变成一般大众的消费品，那才是更广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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