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转眼去看那离开的身影，只是坐在门洞之前哀叹自己的痴心妄想。
到了晚间，李治来了，他逼着我吃完桌上的青菜后，竟一反常态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一瞬间，便让我记起了很多年前先帝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当时的我，懵懵懂懂，抱着一丝愚蠢的孤勇，尚不知人心险恶，危机在侧。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要求，陛下是不会答应的！”
李治凑到我身边，说：“除了放你出宫，别的，都可以！”
我抬头望着他，然后轻轻道：“我要见杨太妃！”
李治愣了一下，很显然忽略了这茬，但天子之言，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说：“有何不可？”便着人去将杨妃请来。
“太妃是长辈，理应我去拜访于她！”我急忙补充道。
李治瞪了我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罢！”
说罢，竟真的开口阻止了领命的宫人。我吓了一跳，只得软言求道：“陛下一言既出，岂有收回之理？”
李治轻轻一笑，捏了捏我的耳朵，道：“还治不了你？”
我心下排斥与他的亲密，但眼下形势特殊，故而只得忍耐。
过了一会儿，有宫人来报，说是长孙无忌求见，李治便作势要离开。走时，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恶狠狠地留了一句：“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垂着头，不答他的话，心里却在苦叹：“而今，还能有什么花招可耍？”
……
李治走后不久，杨妃便来了。
她穿得非常素淡，面容也憔悴了许多，我几乎一见到她，就膝行而至，哭着喊道：“母妃！”
杨妃见到我的面容之后，先是一愣，再便俯身将我抱入了怀中，叹道：“傻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我泪眼模糊地答道：“我一切都好，只是，每每念及李恪，我就痛彻心扉，寝室难安，母妃，如今他已死，我却还在太极宫中苟活，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我哭得捶胸砸地，胸中郁结了这么多日的苦痛，此刻终于在杨妃面前全都宣泄了出来。
杨妃抱着我的脑袋，亦是哭泣不停，哀伤难止。
过了许久，我俩的情绪才略略有些恢复。我抹干脸上的泪痕，赶紧将杨妃请到屏风后的茶室之中。
孰料，杨妃还未坐定，她的衣袖便带到了桌上的茶壶，壶中的水和茶渍溅了她一身，那本就素淡的衣衫顿时就显得邋遢不堪。
一时间，周遭的一众宫人便围了上来，整理残局，更有甚者再请杨妃会寝殿重换衣衫。闻之，我心下着急，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便眼睁睁地就要溜走。
然而，杨妃却一把推开了上前的宫人，提高嗓门道：“回寝殿？你是嫌本宫这副样子还不够丢人，想让我去御花园里走一圈，让更多的人瞧见吗？”
那奴婢赶紧跪地，赔罪道：“太妃饶命，奴婢绝无这个意思！”
见此情景，一旁的我却有些惊讶——母妃向来是个温柔如水、待人和蔼的女子，为何今天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如此大发脾气？
我心下一惊，除非……
于是，我赶紧福身道：“天气转凉，母妃穿着湿衣服出去的确甚为不妥，您身型与我相仿，不如暂且先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不知母妃意下如何？
杨妃还是一脸不悦，她拍了拍衣襟，焦躁地说：“好吧好吧，你快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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