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灿草原上，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超过六成的排险者倒在血泊中，尸体或被切成碎片，或身首异处，只剩下少部分人躲在耐萨帝奥身后，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 可他们大多断臂断肢，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吊着，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痛苦呻吟。
耐萨帝奥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龙鳞铠甲多处破损，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穿透龙鳞，鲜血顺着鳞片缝隙不断滴落。这么多年第一次受伤，从未在人类世界受过如此重的伤，这足以证明 “断空” 一刀的威力有多恐怖。
“你满意了吗？” 耐萨帝奥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羽，脸色狰狞得可怕，“排险大厅精锐折损过半，接下来人类世界必定陷入混乱，而你，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满意了？”
夜羽站在原地，双眼依旧带着一丝空洞，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平静得令人胆寒：“当然。”
“你！” 耐萨帝奥彻底被激怒，黑影一闪，瞬间冲到夜羽面前，单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将人提离地面。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龙鳞在手臂上隐隐浮现 —— 他恨夜羽的固执，恨他为了 “断层” 不顾人类安危，可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却让他迟迟下不了死手。
夜羽被掐得满脸通红，双眼因缺氧而逐渐翻白，可他看着耐萨帝奥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求饶，反而带着一丝笃定。就在他快要窒息的瞬间，耐萨帝奥的手突然松了 ——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交出龙晶！” 耐萨帝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不配拥有我父亲的龙晶，你这是在侮辱他的存在！”
夜羽没有半分犹豫，黑刀猛地刺入地面，周身瞬间泛起漆黑的黑光 —— 龙鳞如潮水般涌出，迅速包裹住他的身体，形成一套完整的龙鳞铠甲。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使用龙晶的力量了。
他抬手摘掉龙鳞头盔，露出苍白却决绝的脸。牙关狠咬，双爪缓缓抬起，精准扣在胸口镶嵌龙晶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猛然发力，龙爪刺破龙鳞，深深刺入皮肉之中。
鲜血顺着龙晶与龙鳞的缝隙蜿蜒流下，夜羽却仿佛没有痛觉，只是定定地看着耐萨帝奥，口中未发一声呐喊，唯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扣住那枚与血肉交融的龙晶。
几个呼吸间，夜羽的胸口已被鲜血浸透，一片血肉模糊。龙晶早已与他的皮层、肌理紧密融合，平日里需意念催动才能浮现，此刻要强行剥离，无异于生生撕下一块血肉。他却依旧咬牙，指尖再次深入，硬生生将龙晶从胸口抠出 —— 鲜血随着龙晶一同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血花。
夜羽颤抖着抬手，将那枚还沾着温热血肉的龙晶，轻轻放在耐萨帝奥的掌心。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不舍，更没有动摇。
“还要什么吗？” 夜羽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这不是询问，而是彻底的划清界限 —— 从此，他与黑龙王的传承无关，与耐萨帝奥的兄弟情分，也再无牵连。
耐萨帝奥握着那枚温热的龙晶，指尖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动摇。最终，他还是握紧龙晶，默默收了起来。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羁绊，随着这枚龙晶的易主，彻底断裂。
冷冷一句：“我不想再见到你。”
耐萨帝奥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与绝望。他猛地张开背后巨大的膜翼，双翼用力一甩，带起一阵狂风，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天际，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中。
夜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挣扎着抬起手，朝着空气喊道：“独孤玄，救我。”
黑色粘液从地底缓缓涌出，凝聚成独孤玄的人形。他看着夜羽狼狈的模样，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兄弟反目，也在你的意料之内吗？”
夜羽靠在草地上，微微点头，声音虚弱却坚定：“嗯。”
“好吧。” 独孤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看来你要做的事情，远远超越了所有人的理解。”
话音落下，独孤玄化作黑色粘液，缓缓融入夜羽的体内。温润的能量顺着血管游走，快速修复着他受损的喉咙与身体，流失的体力也在一点点恢复。在所有人都质疑夜羽的时候，独孤玄是少数能隐约触及他计划高度的人 —— 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夜羽今日的狠辣，却从未怀疑过夜羽的思考与布局。
夜羽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力量。他清楚，耐萨帝奥是唯一有能力阻止他的人，如今耐萨帝奥离开，再也没有人能拦住他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草原上，照亮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也照亮了夜羽眼中的坚定。这场 “断层” 计划，从这一刻起，将毫无阻碍地推进下去 —— 哪怕背负千古骂名，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也绝不会回头。
星灿草原的风停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在一片死寂之中。三大城池的士兵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高高在上的城主与高层们敛去了往日的威严，脸色凝重地站在原地；那些原本来看热闹的平民，更是吓得缩起脖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所有人都闭紧了嘴，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满心惶恐 —— 他们都清楚，排险大厅折损过半，人类世界的秩序即将崩塌，可没人知道这场混乱会惨烈到什么地步，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沉默中盘算如何在乱世里保住自己的性命。
“城主！这个夜羽不能留！必须立刻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
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说话的是西城城主身边的第一秘书。他满脸激动，似乎觉得只要除掉夜羽，就能挽回局势。
西城城主的脸瞬间黑成锅底，眼底掠过一丝狠厉 —— 这蠢货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没看见连外域之王都奈何不了夜羽，还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喊杀，这不是主动吸引火力是什么？
他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瞥了秘书一眼。身旁的护卫心领神会，猛然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秘书脸上。“啪” 的一声脆响，秘书踉跄着摔倒在地，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这一巴掌，既是对秘书的警告，更是打给在场所有人看 —— 如今的夜羽已是无人能敌的存在，谁再敢妄议，便是自寻死路。
不远处，排险大厅的长老们看着满地碎肉，心疼得浑身发抖。那些都是排险大厅百年积累的精锐，是掌控人类世界秩序的基石，可现在，一半顶尖战力都成了刀下亡魂，剩下的大多是尚未成长起来的年轻弟子，根本无法独当一面。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排险大厅要成为历史了……”
没人反驳。夜羽这一刀，或许没能斩断人类的命运，却实实在在斩断了排险大厅的未来。没有了压制各方势力的实力，排险大厅再留在这星灿草原上，不过是自取其辱。
大长老沉默良久，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夜羽，转身便朝着草原边缘走去。他的背影佝偻，带着说不尽的落寞 —— 事已至此，多说一个字都觉得丢人。其他长老见状，也纷纷跟上，连死去同门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敛。曾经风光无限的排险者，如今只能在寂静中悄悄退场，彻底告别人类世界的权力舞台。
紧接着，东城、西城、北城的高层们也开始悄然撤离。他们很清楚，排险大厅倒台后，三大城池之间的平衡必然被打破，接下来便是地盘与资源的争夺。此刻必须尽快返回城池，部署防御、囤积粮草，提前做好应对乱世的准备。
热闹的星灿草原渐渐冷清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人还站在原地。有人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位改写历史的南城城主，想记住他的模样；有人是带着恨意，将夜羽视作毁灭秩序的 “历史罪人”，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还有些人曾与夜羽有过交集，看着如今冷漠狠厉的他，满心困惑 —— 那个曾经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这些目光与议论，对夜羽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负担。他站在原地，黑刀插在地上，支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他不需要解释，也不想解释 —— 等到 “断层” 计划完成，等到新的秩序建立，所有的误解与指责，都会随着旧时代的覆灭而消散。
远处的山坡上，司徒凌雪看着夜羽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更多的却是责怪。她是看着夜羽长大的，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弟弟开始变得如此陌生？他要推行 “断层” 计划，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却从未跟自己说过一句真心话。哪怕她想帮他，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她忍不住迈开脚步，想冲上前质问夜羽，却被身旁的老管家拦住了。“小姐，您不能去。”
司徒凌雪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为什么？他是我弟弟，我难道连问他一句话都不行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夜羽少爷现在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您保护的孩子了。他是掀起乱世的人，也是各方势力紧盯的目标。您现在去找他，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成为他的软肋，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司徒家。回去吧，相信我，他若心中还有您这个姐姐，迟早会来找您，到时候您再问个清楚，也不迟。”
司徒凌雪望着夜羽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风卷起她的裙摆，也吹红了她的眼眶。最终，她咬了咬牙，只憋出一个字：“走。”
老管家松了口气，连忙搀扶着她，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星灿草原上，夜羽成为焦点。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天似乎亮了，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邃。他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路，会比今天更艰难。但他不会回头，因为他的身后，是人类世界唯一的未来。
沐烟灵薇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夜羽的身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她没有上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只是转身，一步步消失在星灿草原的边缘 —— 这段注定无法同行的路，从这一刻起，算是彻底走到了分岔口。
独孤玄化作的黑色粘液在草地上蔓延，将散落的尸体尽数吞噬，随后重新凝聚成一缕黑烟，钻入夜羽体内。夜羽弯腰，一把拔起插在地上的黑刀，刀身滴落的鲜血在地面留下点点痕迹。他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南城的方向走去 ——“断层” 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然落幕，第二阶段，即将开启。
“都出来。” 夜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空旷的草原。
话音刚落，草原四周的阴影中突然窜出五十一道黑影，他们身形迅捷，动作整齐划一，很快便聚集到夜羽面前。这五十人，正是夜羽耗费心血培养的五十上将，每一位都有着独当一面的实力；而多出的那一人，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正是在夜羽离开期间，一直暗中守护南城的诸葛玄冥。
五十上将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队长！”
夜羽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我回南城。从今日起，对外宣布南城独立，全体军民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向外开战。”
“什么？”
“独立开战？这……”
五十上将们瞬间骚动起来，交头接耳间满是难以置信 —— 他们从未想过，队长竟会下达如此激进的命令。可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绝对服从的习惯，即便心中疑惑，还是齐声应道：“是，队长！”
夜羽的目光落在诸葛玄冥身上，轻声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诸葛玄冥看着夜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以他的性格，本不愿卷入这场搅动天下的纷争，可他不能拒绝 —— 一来，他曾与夜光定下过交易；二来，他脑中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或许只有跟着夜羽，才能找到答案。
最终，他只是淡淡开口：“没事，别来打扰我。”
这话看似疏离，实则已是默认。夜羽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可就在这时，他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衣襟。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任凭周围的上将们如何呼唤，都没有半点回应。
“队长！”
“快！快看看队长的情况！”
上将们顿时慌了神，连忙围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夜羽扶起。而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道身影快速闪过，随后朝着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 此人正是国父安插在星灿草原的探子。
不过几个时辰，探子便跪在了国父的书房内，语气急促地汇报：“国父！夜羽在星灿草原突然吐血昏迷，南城已宣布独立，还进入了一级战备！”
国父坐在书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夜羽昏迷？南城独立…… 有趣。看来，这人类世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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