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警察笑嘻嘻的：“不管怎么样，你跋涉千山万水还是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说明你这个人骨子里还是爱国的。我能这样理解么？”
男警察话里带着嘲讽，那神情分明有逮住猎物的兴奋。
旁边的女警说：“爱国，爱什么国？这些人啊就这德性，走线出国不按常规，在国外混得凄惨又想起国家的好处，弄个假身份灰溜溜跑回来……谁知道他在国外还有没有申请政治庇护，有没有难民身份呢！”
男警察摇头：“谁知道呢。就冲着他这一口娴熟的中式英文，我觉得这个人还能混混。比我们之前抓的那些弱鸡有文化。他至少还能编个来广惠商务考察的由头。商务考察，嘿嘿……”
嘻嘻、哈哈！两个小警察在隔离的办公区完全没有了在外执法的矜持和威严，忍不住插科打诨拿眼前的犯罪嫌疑人寻开心。
妈蛋！马逸明肚里问候了两个小警察几百遍。
装是装不下去了，马逸明板着脸：“这种情况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男警察说：“安心等着吧，待会儿会有人接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
男警察笑而不语。
女警察估计见马逸明同志气质还行，不像寻常的鸡鸣狗盗之徒，慢悠悠地说：“你会去广惠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支队接受审讯。别担心，我们文明执法，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老实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行了。”
男警察在一边补充：“一般来说，你这种情况会判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嘻嘻。”
男警察把桌上的文件在手里整了整，“老实呆着吧，别想着乱动噢。你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那就多一条妨碍执法的罪名了。”
“唉……”那女警瞄了瞄马逸明摇头轻叹，好像替他惋惜的样子。
这俩小警察估计是值夜班闲得无聊，来了一个话题可以解闷，对着马逸明一顿揶揄挤兑，把马逸明整得面红耳赤。
马逸明心想，要把自己逮去局里，那不是回老家了么？不过，出入境管理支队自己不熟呀，办公点好像也不在市局那个大楼。郑秃子应该是认识他们的支队长才对。
心念一动，马逸明把手机掏了出来。
马逸明刚把手机拿在手里，眼前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手机交出来。
马逸明一抬头，正是那位男警察。男警察说：“你还是挺自觉的，看来很有经验了。”
马逸明申辩道：“我要打个电话。”
男警察盯着马逸明的眼睛，神情严肃，手摊在马逸明面前纹丝不动……
大爷的！马逸明气坏了：“打个电话都不行？”
“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有让你打电话了么？”男警察说，“我还没给你上手铐，你要自觉一点。手机！”
马逸明恨恨地把手机往男警察手里一塞。想了想，马逸明说：“喂！听着，请帮我联系一下刑侦支队的队长郑成功，我找他有事。”
女警察在马逸明对面一张办公桌坐下：“一个外国友人，名字叫哈里.格雷布，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广惠，寻找一位人民警察说有事找他。你让我们说你什么好呢？”
马逸明哭笑不得，顿了顿，马逸明说：“那，我找你们副局长，找副局长周浩也行。请帮忙联系一下。”
“呵呵。看来就是个中国人嘛，对广惠还很熟悉。呵呵。”男警察笑笑，“你是不是正打算说出下一个人的名字，你要找曹劲松曹局长，对吧？”
马逸明说：“对！也可以找曹局长！”
真逗！哈哈哈！两个小警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警察笑着说：“找谁都没用的，该咋办就得咋办。哎，我可提醒你，没事儿别乱咬人啊。我们现在对你文明执法，你可别再胡说八道糊弄人了。”
女警察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说：“大周他们快到了吧？怎么还没来？”
男警察说：“警车加油去了，等会儿就好。”
妈蛋！他们嘴里的大周莫不是要把自己押解到局里去的警察吧？马逸明颓然叹口气，真他娘的倒霉透顶……
俩警察没再拿哈里.格雷布开涮，静静地坐等同事带走嫌疑人。女警察还贴心地给马逸明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马逸明喝了口水，脑子转了转，幽幽地道：“我那手机文件夹里还隐藏一个App，叫警务通，你们两位要不要看看？”
嗯？男警察一愣，瞅了瞅女警察。两人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
男警察从抽屉缓缓拿出马逸明的手机……
二级警员马逸明同志的大头照端端正正，嘴角含笑，不怒自威。肩上一颗豆闪闪发光……
手机在俩小警察手里转了好几圈，俩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男警察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也是警察？”
马逸明气哼哼地瞅着两人。
马逸明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哎，慢点！”男警察手一晃，手机没给马逸明。男警察说。“你这个问题严重了啊。坐下！”
马逸明只好坐下：“还有什么问题吗？两位？”
“有！你的问题大了！”两个警察走到一边窃窃私语……
半晌，那女警察说：“抱歉，事关重大，你的情况我们必须向上级汇报，目前我们没权力对你做出判定。”
马逸明怒道：“警务通都不能说明情况？”
“公职人员使用假护照，问题大了去了！你别激动。坐下！我们需要核实情况。”男警察不为所动，开始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马逸明是被周浩从市局出入境支队办公室带走的。这趟事折腾到晚上11点。
广惠的夜市正热闹着，处处灯火通明。马路边的大排档，马逸明端着一碗牛腩面狼吞虎咽，飞机上的食物难以下咽，他早就饿坏了。
周浩叼着一支烟，冷冷地看着马逸明。见马逸明吃得七七八八，周浩说：“马逸明，你今晚这个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卧底规制你忘得干干净净！你居然把自己的资料随便给人看，还让我来捞你，你说说你……嗐！你还是我的一张王牌呢！有这么随意曝光的卧底警察吗？”
马逸明打了个嗝，擦擦嘴说：“领导，我知道你会生气，那个场合我确实违规了，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干是有原因的。”
“这次去澳洲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我要辞职。我这个卧底卧到头了。”
“哎？你……”
“领导，这次澳洲之行我还算给您挣脸吧？国安的我连影子都没见着，但是事儿我都给办圆满了。一等功二等功什么的，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想着安心做生意，好好陪着老婆过日子……”
周浩语气有些恼怒：“马逸明，我批评你是因为你确实违规了，你还来情绪了？”
马逸明望着周浩，语气有些歉疚：“领导，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干警察了。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这些日子也一直权衡着这件事。我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有不少员工都跟着我做事……本来去澳洲之前我就打算向你开口辞职的，只不过临时赵英俊给我派任务，所以……”
马逸明没说下去了，没必要，周浩对自己再了解不过了。
周浩久久没说话。
周浩喷出一口烟，看都没看马逸明，眼珠子望着天空：“马逸明，真舍得脱下那身警服？”
马逸明沉默半晌，轻轻地道：“是。”
周浩把烟头一扔，站了起来，一脚踢开脚下的椅子，骂了一声：“怂货！老子看错人了！”
周浩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逸明静坐良久不动。
大街上车流如织，远处的食档传来青年男女嘻嘻哈哈快活的嬉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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