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陈桂香越看大儿子越不顺眼。
“你看看你妹子，相一次就定下来了。你再瞅瞅你，这个不行，那个不爱的，咋滴，我得给你找个下凡的仙女配你呗？”
林文辉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妹：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腿啊。
咋他找个媳妇就这么难？
“等过几天接着给我相去，20好几的大小伙子了，自己就不着急？”
正当陈桂香攒劲必须要找个儿媳妇的时候，村里出事了。
开春送粪时摔断腿的林伍良在家里喝了做豆腐用的卤水自杀了。
“大爷爷，大爷爷，你快去看看我爹，快看看我爹，他咋滴啦？大爷爷。。。。。。”
深夜，伴随着林顺利惊恐凄厉的叫声，整个一大队的人都被叫醒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陈桂香，激灵一下坐起来：“啥动静？”
她以为家里招贼了。
同样坐起来的林建军细听了听，连忙穿衣服起来：“听着不像好动静，八成是出啥事了，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还睡啥睡啊，瞌睡都吓没了，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穿好衣服，拿着火把到主街上，正好看到林老爷子，跟着林顺利急匆匆的往村东头走。
黑灯瞎火的，火把的光晃晃悠悠的，林宝义不确定的问道：“建军？是建军么？”
“是我，爹，咋滴了？出啥事了？”
“正好，跟我一起去伍良家看看，他家小子说。。。。。。”
没真看到人，林宝义也不好说到底是啥情况。
这时村里的人披着衣服的，拿着火把的，三三两两的出了院门口，纷纷问出啥事了。
“都别嚷嚷了，年轻力壮的来几个，跟我去伍良家看看。”
顿了一下，又说道：“再来几个女的吧。”
林宝义一挥手，也不管谁来谁不来，就快步跟着林顺利走了。
等一群人赶到林伍良家时，就看到林无良的媳妇一动不动、呆呆傻傻的坐在地上，林伍良就躺在她旁边，手边放着一个小塑料壶。
林宝义也不管她，快步上前探了探鼻息，心里顿时一凉，不甘心的又将手放到他脖子上按了一会儿，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爹？”林建军上前赶紧将老爷子扶起来。
“把。。。把人抬到炕上吧！找找家里，看有没有体面点的衣裳，给换上吧！”
林宝义有点颤抖的吩咐跟来的几个年轻人，又朝着陈桂香指了指仍然坐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林伍良媳妇。
旁边哭的满脸鼻涕泪的林顺利，抓着林宝义的衣服，不停的追问:“大爷爷，我爹他。。。他还有没有救？送医院。。。送医院是不是我爹就能醒了？求求你了，送我爹去医院，去了他就好了。。。求求你了。。。”
看着这个哭的不能自已的孩子，林宝义闭了闭眼睛，只能无奈的告诉他：“没用了，人都已经凉了，送医院也没用了。”
“有用，肯定有用，送医院就能好，送医院就能好，爹。。。你起来，你快起来。。。”
林顺利嚎啕大哭地扑到林伍良的身上，发疯似的用手摇晃他。
林建军上前抱起林顺利，示意另外几个人将林伍良的尸身抬到炕上去，总不能就这样让人躺在地上啊。
林顺利拼命挣扎想再去叫醒他爹，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是劲头大的时候，林建军一时差点抱不住他。
“你爹人已经走了，你就忍心让他躺地上么？你妈，还有你妹妹咋整？”林建军一边费力的将他向外抱，一边吼道。
林顺利听到林建军提到她妈和他妹妹，一时没了挣扎。
林建军以为他听进去了，慢慢松了手，接着说道：“得操办你爹的身后事，棺材看看能从哪家已经打好的，匀过来。停棂，选墓地，都得你支应起来啊。”
林伍良的媳妇，显然是指望不上了，都得靠林顺利。
林顺利满脸泪水，眼神绝望的转头看着她妈，嘶吼道：“现在你满意了？他真的死了，你满意了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哭，不要哭，只要人还在，不比啥都强？”
“我跟你说了，我可以挣钱，我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会还清钱，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是你一遍遍说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现在好了，他真死了，你满意了？”
林伍良的媳妇，慢慢抬起头。
对死人的恐惧，对今后守寡的迷茫，对以后如何过活的未知，现在又加上儿子眼里的怨恨，让这个一直都只知道干活，性子如面团似的中年妇女，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她想张嘴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说她就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活，才哭的，她不是真的想让他死的，她。。。。。。
林伍良的媳妇张了张嘴，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顿时人群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男人抬林伍良，女人搬林伍良媳妇，两口子双双躺到了炕上。
林建军给了林顺利一杵子，骂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死的那个是她男人，她不伤心？她不难过么？你说这话，让你妈咋活？你爹走了，你还想逼死你妈？”
林建军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虽然他也看不上林伍良媳妇那样，但也接受不了儿子这样对当妈的。
哎，只能怨伍良命不好，贪上这样一个媳妇，可怜了两个孩子。
又拉着林顺利进屋，让他给他爹找衣服：“你要是想让你爹就这样下葬也行，我们是没啥意见，你心里过得去就行。”
林顺利被他妈晕倒吓到了，他是怨恨他妈，可刚刚没了爹，他更害怕再失去妈。
在林建军的指挥下，找出了他爹过年时才舍得穿的一身衣裳。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的给林伍良换衣服。
人已经硬了，只能几个人抬起来，将身上原本的衣服扒了，再将外套和裤子慢慢的套进去。
现在这年代，布都是紧缺物件，能有一身体面的外衣已经很不错了。
那边林宝义在心里发愁，棺材可咋整？
这又不像老人上了年纪的喜丧，会提前准备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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