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说，指示他的人，是当时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而这位副总，已在数年前因车祸意外去世。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但核查人员注意到，这位老财务主管在提到“上面”时，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隐瞒。他们判断，背后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人物。
高院院长将这一情况秘密向李东沐做了汇报。
“李书记，情况比预想的复杂，牵扯到了省属国企，而且关键人物非死即退，查证难度极大。下一步……”
李东沐沉思良久。
线索指向了省城投集团，这是省里重要的投融资平台，牵扯面广，影响力大。
“依法依规，继续追查。但一定要稳妥，注意方式方法，避免打草惊蛇，引发不必要的市场波动和恐慌。”
“另外，所有情况严格按程序上报，在得到明确指示前，不要扩大调查范围。”
放下电话，李东沐走到办公室那幅巨大的河东省地图前，目光凝重。
人事的暗流，司法的潜涌，基层的积弊，以及那始终如幽灵般盘旋的鼎峰余波……各种线索似乎正在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向着某个中心汇聚。
他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水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错综复杂的牵扯。尽管目前未牵扯到高层的领导，但是这张暗网编织的依旧很密很广。
省委副秘书长的人选很快在常委会上通过，那位政研室主任顺利接任。
而省发改委主任的人选，依然悬而未决，成为了各方力量持续角力的焦点。
梁群山书记在一次小范围的工作碰头会后，再次留下李东沐，这次他的话题更加直接。
“东沐，发改委主任的人选，各方都很关注。你的意见，上次会上谈得很有见地。稳中求进，统筹兼顾，确实是关键。”
“上级有关部门，近期可能会对我们河东的经济发展和改革情况，进行一次综合调研。在这个节骨眼上，班子的团结、工作的连续性，尤为重要。”
李东沐心中了然。梁群山这是在暗示，在上级调研组下来之前，最好能稳住局面，人事安排不宜久拖不决，甚至可能希望他能在这个问题上，发挥更积极的作用，推动共识的形成。
“梁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从大局出发，认真考虑，积极协调。”
走出梁群山的办公室，李东沐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了。
是支持更能维持现状和平衡的王建成，还是支持可能带来更多变革但也可能引发不确定性的张秉华？
或者，是否存在第三条路？
他需要找一个人好好谈一谈。这个人，既需要对经济工作有深刻理解，又需要具备相当的政治智慧，而且最好能相对超脱于当前的派系纠葛。
思索再三后，李东沐给中北省的老领导打去了电话，尽管没有说明具体情况，但是对方知道李东沐是遇到难题了，于是给他推荐了一位信得过的“朋友”。
当听到这个名字后，李东沐愣了一下，此人在河东省颇有影响力，是从S委三号位置升任的省内正b级领导。
在省级以下，可能都觉得这是明升暗降，但是到了这个级别，能够成功上升的，实属难得。
趁着夜色，李东沐的车悄然驶入了省委家属院一个安静的院落。一场可能影响河东未来经济格局走向的谈话，在茶香袅袅中悄然展开。
而也就在这个夜晚，省城投集团总部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盏灯也亮到了深夜，有人在焦急地拨打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那边查到老赵头了……虽然暂时顶住了，但怕是不保险，你得赶紧想办法……”
“最好是上面有人能发句话，让这事冷下来……”
对方的家正坐落在一片安静的梧桐树下，院落不大，却收拾得极为雅致。他虽已退居二线，但眉宇间依旧沉淀着历经风雨的睿智与从容，并亲自为李东沐沏上一杯陈年普洱，茶汤红亮，香气醇厚。
“东沐这么晚过来，是为了发改委那个位置吧？”对方开门见山，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世事的了然。
李东沐没有隐瞒，将常委会上的分歧、梁群山的暗示以及自己的考量，坦诚地说了出来。
“老领导，两位候选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王建成稳重，但魄力稍欠，恐难应对复杂深刻的改革局面；张秉华有锐气，但根基尚浅，协调各方关系的能力有待检验。我担心，无论选择谁，都可能留下遗憾，甚至影响省委既定战略的推进。”
对方慢悠悠地品着茶，听完李东沐的陈述，微微一笑：“东沐，你看问题，已经跳出了简单的人选优劣比较，看到了岗位要求与发展阶段的匹配问题，这很好。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或者说，你还没有完全将自己摆到足以影响全局的位置上去思考。”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河东目前的情势，发改委主任这个位置，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干事的官员，更是一个能够忠实执行省委核心决策、尤其是在你推动的这几件大事上，能够不折不扣、创造性落实的关键执行者。”
“王建成是永辉S长的人，他的首要忠诚对象和执行逻辑，会天然偏向省政府那边既有的路径依赖。张秉华的背景更复杂一些，与群山书记有些渊源不假，但他本质上是个渴望做事、渴望证明自己的人，他需要舞台，也需要强有力的支持。”
对方看着李东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四平八稳的维持者，也不是一个背景复杂、可能牵扯其他心思的闯将。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理解并坚定不移支持你战略构想，同时具备足够能力和威望去推动落实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张秉华的可塑性，或许比王建成更强。关键在于，你能否真正驾驭得了他，能否让他认识到，只有紧密配合你的布局，他才能最大程度地施展抱负，实现个人价值与事业发展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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