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常莽的小媳妇，白龙之女白玲珑。
“哎呦，是侄媳妇也来了啊，你看看还得是你最疼小青虫啊。”金凤看着眼前的小白龙说到。
“原来你就是那个跟狐妖换身的半人，我一直都想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没想到是这么个连灵根都不全又矮又丑的半妖，还说什么修仙练道，你连个妖魂都不全。”小白龙毫不客气的看着我说到。
我那一刻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还陷在老四生病的事情里无法自拔，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打了常莽，又懊恼自己的行为被初次见面的小白龙看到……总之就是比五味杂陈还要多上几味吧。
“小凤，老四真的没救了吗？”我没有理会小白龙，对我来说那一刻的情绪还是完全淹没在老四已经没救了的病情里。
“最多还有5年的时间，禁书中有一项法门是可以为人续寿10年的，就是当初白狐在老丁身上使用的法术，但是你只有一半的妖身，禁书也只取到了一半，所以你还能为老四再续命5年。”金凤幽幽的说到。
“为什么？你们不是说青丘狐是灵兽远远比不上你们四灵神兽的上仙身份吗？为什么白狐能做到的事情你们都做不到呢？”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有自己的道理。
“你知道为什么青丘卷是禁书吗？就是因为那卷书里记载的都是能够左右人间世事的仙法术术，对于我们四灵来说，坚守天地创世的原则才是我们修行的法门宗旨，我们可以游走人间，可以对抗越界祸乱的妖魔，但是我们不能干涉和更改人世法则。”金凤眸色微敛声音低沉。
我一个人落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常莽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不论是老四还是老三，他们终将在人世间寿终轮回，在以后冗长岁月中，我必将受尽孤独清冷。
我刚刚走到街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准备出门寻我的小兵，他推着车子站在门口，用手电照了照确定是我后就静静的停在那里看我。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半夜出去是很危险的？”等我走近了以后他才开口。
“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你怎么没睡啊？”我随口答着小兵的话。
“你为什么肯帮丁老师治病的？你到底和丁老师是什么关系？”
我抬眼看了看小兵，这孩子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亲戚关系，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进院子了。
“你是不是丁老师的女儿？”小兵一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啊？你想什么呢？”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是吗？虽然你的脸上有伤，可是我还是能看出来，你和丁老师长的很像的。”
“不是，你可真能瞎想。”我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我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那种面对人生的无力感再次灌满了全身。
我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板凳上,靠着葡萄老藤的矮桩闭目休息着，对于我来说，其实早已经明白了生死离别的无法避免，但我想大概没有一个母亲能做到平和的接受孩子即将离开的事实，即便是妖兽也同样不能。
“小白，你好像对丁老师的病情很在意，晚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看丁老师的眼神不一样，那眼神里好像是疼爱，有点像我妈看我的时候。”小兵也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同样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我身边。
“是吗？你总不会以为我是你丁老师的妈吧？”这孩子的心思还挺细腻，居然感觉出了我对老四的疼爱，我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随声应答着他的问话。
“呵呵，怎么会呢，你这年纪当然不会是丁老师的妈妈，所以我猜你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儿的。”小兵笑了笑，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柔和平淡加上清澈的嗓音，让人听着挺舒服的。
“你给我讲讲你们母子和丁老师的故事吧，你们为什么会成为一家人的。”
我坐起了身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从今天看到他们母子都是同样真心对待老四的时候开始，我便对这两个人产生了更多的好感。
“好呀，我挺小的时候我达就病死了，就是我爹，我妈说那时候我才刚过周岁，她是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的，她脾气不好，是因为怕村里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农村小地方不像城市里的人，我爹一死村里的人就总想着惦记我家的几亩薄田，我妈就天天的打了东家打西家，久而久之就留下了凶悍的名声。”
说到这里小兵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那苦笑里的心疼和无奈。
“后来村子里没有几个人上学的时候，我妈就把我送到了农场小学里头读书，我妈说读书认字了，村里的人就不能糊弄我们了，因为她不认字卖房子的时候被人骗着签了契书，最后只拿到了一半的钱，所以我妈就认准了必得让我识字的道理。但是因为家里穷，一开始的时候总是上上停停的读不完整，后来一直到我8岁的时候，我妈听说西平农场小学不要学费，才把我送到那里的，也就是从那时候我就认识了丁老师。”
算算年纪，小兵8岁到农场的那年差不多刚好是小芮到县城读高中的时候，难怪我并不认识这对母子。
“后来我在西平农场读完了小学又读了初中，没想到中考的时候，我居然真的考上了高中，我高兴的给我妈送信的时候，才知道她在家病倒了，西平没有高中，读高中我就要到县城里的中学，从学费到食宿的费用，我们根本就交不起，那会我是真的不想读了，我妈病在床上再加上整天的发愁，病情就更加的厉害了，一直到丁老师知道我打算放弃上高中后，到我家里家访，才知道了我家的情况。”
小兵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亮。
“后来是丁老师出钱治好了我妈的病，也是丁老师给我交了高中的学费，我妈嫁给丁老师后，我们母子就搬到了这里。只不过我没有本事，没能像小芮姐那样考上大学，还能出国留学去。”小兵略显尴尬的笑着。
“没有那么多小芮的，你如今不是也挺好的，能上班能挣钱能养活自己就很好了。”
我点点头，听了小兵的故事，我才明白老四和他们母子之间的过往，曾经我还以为是玉枝贪图老四的什么才愿意嫁给他的，现在想想还是我自己狭隘了，我当初愿意留在老丁家里的时候，不是一样没有奢求过什么物质的需求吗。
所以情劫不一定就是爱情，这人世间的亲情、友情、甚至同情哪一样不是由心而生的真情呢？
小兵因为要上班并没有跟我们一同前往奉京，我带着老四和玉枝一起坐上了前往奉京的火车。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老四还是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丁荣，但是因为丁荣的年纪太大了，身体也并不是很好，他只能嘱咐老三去奉京打点好一切，等着我们的到达。
刚一下火车我们就见到了等在车站的老三，他仍旧是喜欢穿着一身老式军装，因为部队的改制，老三所在的部队已经转为了科研单位，老三虽然摘下了肩章帽徽，但也仍旧更改不了一身的军人气质。
“三哥！”老四紧走了几步跟老三打着招呼。
“老四！”老三也朝着老四的方向过来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这哥俩也许是太久没见了，相互握着手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走走走，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家里落脚，医院也已经都安排了。”老三拉着老四的手迟迟都没有松开。
老三的媳妇是奉京人，他的岳父母也是奉京里退休的干部，老三他们虽然很少会回到奉京，但是在奉京仍然还是保留了一处小院的。这次我们来，老三就是打扫出了这个小院给我们落脚。
我们跟着老三来到了奉京胡同里的小院，这处小院子虽然只是不大的一进院落，但是格局非常规矩，单门独户的也很是安静。
“三哥，你跟嫂子都挺好的啊？最近还忙吗？”
我和玉枝忙着收拾着行李，老三和老四也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我们都挺好的，你嫂子已经退休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以前就是研究物理的，现在还是天天都在家里算数，我是看不得那些，头疼。”
老三的媳妇是部队出身的大学生，也是第一批公派留学的物理学博士，那时候虽然已经是有了孩子的人了，但是也没能挡住她求学的脚步，留学回来后就一直都跟老三在大西北工作，当时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在那边究竟是做的什么工作，现在大概明白，这俩人估计都是在为科研事业奋斗着吧。
“老四，刚刚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这小姑娘是？”
其实老三从我一下火车的时候就一直都在打量我，他即使记忆再模糊，也总能大概记得我的样子，他一路上都没问，一直等到了家里，玉枝出去了以后他才开口。
“这是……这是……是我闺女，是私生女不敢声张。”老四红着脸按我教他的话说着，说完了尴尬的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也是受了小兵的启发，因为我已经告诉玉枝老四是我四叔了，所以我不认识老三也是一件很让人疑惑的事情，关系越描越乱了，我又舍不得离开生病的老四，所以我想这样老三也不会好奇和多想我为什么一直都照顾着老四这件事了。
只是苦了老四，那个要命的知识分子的自尊心被我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
老三听完老四的话后露出了一种‘不出我所料’的深邃表情，这也使得老四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了。
“三哥，玉枝一直以为她是我侄女，所以……”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老三微笑着拍了拍老四的肩膀。
时隔几十年，我的两个儿子终于又都聚在了我的身边，只是这一次的相聚总有几许哀愁的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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