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海圳市，淅沥沥的小雨飘过，看不到丝毫阳光，但是偏偏充满了闷热之感。路上的行人还穿着短袖，行色匆匆的感叹台风可能就要来袭。
作为南方的城市，海圳市仿佛只有三季，冬天从来没有涉足过这个地方。
时不时的还能看到没有打伞的行人，用手顶在头顶匆匆忙忙的跑过。
狭窄的小巷中，一个破旧的诊所屹立在雨棚下，小雨顺着雨棚打在那个破旧的“仁爱诊所”的招牌上，上面已经满是金属的铁锈痕迹。
少年从冰凉的手术台上睁开了眼睛，双眼茫然的看了一下灰色的天花板，麻药的后劲让他的神智尚且不太清醒。
吕名轻微扭动了一下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白色的围帘把自己所在的手术台圈了起来，旁边是一些医疗器械，盘子上的手术刀跟手术剪上还残留着血迹，自己此刻手臂插着输液吊瓶。
“醒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手术台旁响起。
吕名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大概五十岁的样子，黝黑的脸上已经都是褶皱。
恍惚之间吕名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一个贩卖器官的违法小诊所。
吕名挪动了一下身子，刚想坐起来。
“嘶——！”
腹部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撕裂痛感，就算是麻药也难以抵住这钻心一般的疼痛。吕名低头看了下，只见自己赤裸的上身，胸口跟腹腔部位之间缠绕着厚厚的绷带，此时在自己的移动之下，甚至渗出了些许红色的血渍。
脸色苍白的吕名苦笑一下看着老头：“老丁头，你这麻药是盗版的吗？”
老头白了他一眼：“小祖宗，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从昨天睡到了现在，麻药劲儿早就过了，你的伤口我都给你换了四次药了。”
吕名挠了挠头：“这么久了吗？怪不得我感觉好饿。”
“你这两天饮食可要注意些，吃点清淡的流食。”
吕名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吕名看着老丁头背后的一个低温冷藏的医疗容器，那是一个透明的容器，吕名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然房间内的一切都好像被放低了倍速，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
空气中飞过的虫子，飘荡的灰尘都仿佛清晰可见，在吕名的双眼中回荡，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远处那个低温医疗容器中正放着他的内脏，里面还浸泡着液体，可能是福尔马林之类的东西。
这古怪的感知，并不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最近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之后，才有的奇怪能力，他似乎可以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不仅仅是视力上的提升，而是一种对万物的感知力。
就算是他此刻闭上眼睛，他也能“看到”对面丁老头的肺已经漆黑一片。
吕名苦涩道：“那个就是我的脾脏吗？”
“嗯......手术挺顺利的，等下我就送过去给买家了。其实吕名你还年轻......”
吕名淡淡道：“没事的，你也知道我的脑子有问题，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暂时卖了不影响我的生存的，就卖了吧。”
脾脏是人体用于储血、造血及免疫的器官，切除之后可导致免疫功能减退、易出现感染等，但并不会直接影响他寿命，所以这次他卖掉的是这个脏器。
老丁头面色一滞，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一沓钱，展开后，他从里面抽出了一部分，剩下的递给了吕名：
“老规矩，我抽成百分之三十，医生抽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六十是你的，还剩六千多，你拿着吧，”
吕名接过手，也没检查，直接拉开旁边凳子上背包的拉链，装了进去。
“不查一下钱吗？”
“不用了，老丁头我信得过你。可惜脾脏的价格还是太低了，我的脑子你又不能收，不健康。”吕名摸摸了自己的下巴，抬头看着老丁头：“老丁头，肾是不是更值钱点？”
老丁头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能比你的脾脏贵个三倍多吧。”
吕名闻言一喜：“那好，我下次就把肾卖了，现在还不行，我还有用......”
看着眼前正值年少风华的白皙少年，老丁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感慨道：“其实小吕你的病不一定没得治，你这样不去医院，总跑出来，不太好吧。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看你，还打听顾客隐私呢。”
老丁头一撇嘴：“得，算我卖面粉的，操了卖白粉的心了。”
吕名从床上下来，拿起凳子上的包活动了下筋骨，顺手拍了拍老丁头。
“走啦，下次准备好了我再联系你。”
看着活蹦乱跳的吕名，老丁头诧异的感叹：
“有时候，我都怀疑小吕你是不是外星人，也就是你这个变态的身体素质，每次动完刀子躺个一两天就能下床了。”
吕名一吐舌头：“走啦走啦，对了老丁头，你少抽点烟，你的肺都黑不成样子了，小心以后你的肺都没人买。”
老丁头闻言一滞：“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老丁头心里疑惑，每次跟吕名见面都是在诊所里，虽然是贩卖器官的不法之地，但是为了货品的纯净性，跟客人的身体考虑，老丁头还是很守规矩的从来不在诊所里抽烟。
吕名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面相，我看你面相就像个老烟鬼。”
老丁头也没在意，看着即将推门出去的少年，忽然喊住了他：
“等下。”
“咋啦，还有啥事？”吕名扭头看着老丁头。
老丁头从牛皮纸里自己的那部分抽成，又抽了几张红色钞票，塞到了吕名手里：
“喏，拿着，晚上回去买点营养品补一补，都瘦成什么样了。”
看着手里的钞票，吕名愣了一下，看着丁老头笑了笑，也不矫情：
“谢啦。”
吕名推门走了出去，走出诊所，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苦笑了一下，认准路线方向，用手挡在头顶，快步走去。
......
吕名有病，准确的说是他的脑子有病。
就在不久前，医生告诉了自己这个噩耗，自己脑子里有个瘤子。
而且据医生说这个肿瘤并不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应该是很多年前就有了，已经跟自己的大脑神经紧紧的依附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
一个不慎，自己就会脑死亡，手术的风险很高，很容易就变成一个植物人。
高额的手术费，十不存一的手术风险，如果自己成了植物人，后续还要拖累自己目前人世上唯一的亲人。
在权衡利弊之下，吕名选择了放弃治疗。
他希望在生命倒计时走到尽头前，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
倒卖器官这种事正规医院就不用想了。，
没办法，自己只能找到这种违法的黑诊所了，
不过还好，老丁头人不错，至少不会坑自己，也算是违法分子里仅存的良心了。
......
吕名从诊所出来后，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些今晚要用的菜，顺便拐去了一趟粮油店。
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穿过昏暗的门洞，楼道上还贴着各种小广告。
这种老小区是没有电梯的，吕名只能一步步的爬上去。
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各家各户开灶做饭的时候，每到一层，都能听到居民楼中传来的炒菜声，那是菜跟油水碰撞后发出的滋啦声，紧接着就是诱人饭菜香气，这一幕让他感觉很有人间的烟火气。
不用用眼睛去看，通过自己奇特的感知力，吕名也能在脑海中，大概模糊感觉到邻居厨房的忙碌。
旁边的门被推开，一个富态的女人跟男人拎着两袋垃圾走了出来，看到吕名后热情的打着招呼：“小三又来了。”
吕名礼貌的回应道：“嗯，叔叔阿姨好，今天家里做红烧肉啊。”
“嘿，还是你小子鼻子灵光，你大伯好像还没回来呢。”
吕名点了点头：“大伯跑夜车，估计要晚一点回来，我先给他把饭做上。”
“真懂事，我家孩子有小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男人摸摸了吕名的头，带着女人走下了楼梯，准备下楼扔垃圾。
这时，虽然两人已经走远，但是吕名奇特的感知力，还是听到了邻居夫妇两人的对话。
“这孩子真孝顺啊。”
“可惜了，听说他父母走得早，孩子都没见过爹妈长啥样，是他大伯给他养大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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