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的年夜饭不复杂。
菜式少，只是数量多，一盆肉一盆大白菜煮粉条子，包子馒头都有，炒菜有土豆丝和花生米。
其他的就看自己，来了两三年的老知青手边根本没啥钱，最多几个人拼了点钱买点花生瓜子儿。
刚来不久的知青手头还是宽裕些，就合伙买了几瓶高梁酒。
吃饭的时候，大家把食堂里的饭桌挪成一个圈，中间空出块地儿，可以边吃边看节目表演。
有的上去跳民族舞蹈，有的唱歌，还有人声情并茂的朗诵诗歌……
等到两杯酒下肚，大多数人都放得开了。
一个个畅聊人生，唱响青春之歌。
还有人互相抱头痛哭，后悔主动来当知青体验农民生活，恨自己当初脑袋瓜子被驴给踢了。
总之有泪有笑，都放下以往的芥蒂和不愉快，热热闹闹过大年。
也就是这个时候，打扮过一番的施小丽来到了知青点。
陆娟娟招招手让她坐自己身边，眼下大家都乱成团，也没人留意到她的到来。
等施小丽坐定后陆娟娟看得出来，这人竟然还用黑碳画过眉毛，那嘴巴上的红色，估计也是用红纸涂的。
不禁，她心中有些鄙视。
“小丽，看到没，城里的年轻人就是放得开，哪像咱们村里的那些姑娘小伙子，没啥见识，哪敢这么大声唱歌大声朗诵诗歌的。”
“是啊娟姐，我好羡慕他们。”
“羡慕就要懂得为自己争取，做姑娘的时候不能做城里人，嫁人就一定要嫁个城里的。你瞧，那么多女知青都去和孔兴柏说话，他很受欢迎哩。”
陆娟娟压低些声音：“这些女知青都是城里人，有文化有背景，你想想你拿啥跟她们比？”
施小丽脸涨得通红：“姐，那咋办？”
怪她自己不会投胎了！
“当然有办法，只要你和孔兴柏把生米煮成熟饭，他还会不娶你？”
这些话，还是杨大花教的呢，陆娟娟唇角含笑。
“啊……怕不好吧？”
生米煮成熟饭是啥意思，施小丽懂得很。
村里的婆娘们聚堆时候说那些荤话比这个露骨得多，她打小听来听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娟娟看到她那害羞的样子就心生厌恶，但还是微笑着教她：“有啥不好的，为了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咱们就得使点手段，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姐，那我应该怎么办？”反正施小丽打算豁出去了。
“一步一步来，你现在先去我们杂物房里一趟，门背后挂着个铁筒，从里面拿一包老鼠药出来，别让人看见。”
施小丽吓一跳，老鼠药？
不过她现在完全听陆娟娟的话，也就没多想，看着大家玩闹着没人留意，就起身悄悄的去了院子里。
杂物间是间小平房，平时里面放的都是些农具。
她进去后照着陆娟娟的提示，果然在门后摸到个小铁筒。
并且伸手往里一摸，就摸到好几包老鼠药，她拿了一包返回。
原本以为是陆娟娟要。
施小丽正想把药递给她，结果却被她用眼色示意：“快装起来，你别给我，那是给你的。”
“给我的？”
“对，你回去后留意观察你妈，如果她衣袋里藏着药粉之类的东西，你就把那些倒掉，换上这包老鼠药。”
“为啥？”
“因为你妈说过要拿点药去给那个傻子吃，我担心她用真药，把那傻子药死就麻烦了。”
施小丽愣住：“……”
还有这种事儿？
“小丽，你听我说。”陆娟娟拉着她的手，像知心大姐姐一样温柔：“其实这老鼠药是过期了的，根本不管用，最多就是肠胃不舒服点。”
说到这里眼眶还红了，一副快掉眼泪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二哥，可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可我不甘心，就是想给那傻子一个教训，婶儿疼我，说她要亲自去给那傻子下药。”
“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会连累婶儿的，我只想叫她稍微难受点就成，也算是给自己出了这口气。”
“小丽，你也知道婶儿为了表忠心，为了你和孔兴柏的事，她有多希望帮到我，所以换药的事情你千万别让她知道，否则她以为没帮上，又得内疚了！”
“好嘞姐，你放心吧！”
施小丽已经彻底被征服，她反而觉得自己妈糊涂，这要不是娟娟姐想得周到，肯定得出大事儿。
虽然她也恨那傻子，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千万不能死她们手里，那是犯法的呀！
她再怎么没脑子，这点还是想得很清楚的。
答应完后，施小丽就赶紧把那包老鼠药装好。
陆娟娟继续在她耳边说好听话：“只要你和孔兴柏成事儿，他一定会娶你。过不了一年他就可以返城，到时候以他家的条件，你完全可以享少奶奶福。”
“娟娟姐，到时候我一定重谢。”施小丽盯着孔兴柏看的眼睛都在放光，她做梦都想着进城过好日子。
“那我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陆娟娟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记住咯，你回去给你妈带句话，就说我说的，明天村里祭龙就是最好的机会。”
“知道了！”
泉水村村背后大山里有一眼泉水，除了冬天冻冰之外，年年开春就有清泉流出来，一年四季不间断。
哪怕是其他村遇到大干旱，这眼清泉也从来没有断过水。
后来不知哪年开始，村里人就自觉自动在大年初一这天上山举行祭龙仪式。
祭龙仪式，也就是每家每户早起后煮些新鲜的面食或者米饭和蔬菜，带上山烧香烧纸供奉，然后大家一块儿在龙井那儿把自各带来的祭品吃完。
在施小丽看来，这种天气在山里吃东西是绝佳的好机会。
食物冷得快，就算那傻子肚子疼也不会怀疑到别人头上去。
“娟娟姐，你真是太聪明了！”施小丽满脸都是崇拜。
“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办好，那说明你比我还聪明呢！”陆娟娟眼珠子转了转：“一会儿想不想让孔兴柏送你回家，我去跟他说。”
“当然想了！”施小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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