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屋门，外面一片狼藉。
满地断了的树枝菜叶，宝妮架好的豆角架子已经被连根拔起，竹竿上还缠着豆角秧，零星的小豆角倔强的挂着。
其他蔬菜秧也没能幸免，都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宝妮先把竹竿抽出来，放到一边，以后还能用。断了的树枝拽到墙边，晒干了当柴烧。
“宝妮，你那怎么样？”
隔壁黄嫂子趴在墙头，关心的问道。
“嫂子，我这没什么事，就吹坏了一块玻璃，你家呢？”
“我这没什么事，就是菜秧子都连根拔起了，没事，菜都被我摘下来了。”
两人都是有经验的，说了几句，就各忙各的去了。
“天啊，怎么这样了？”
赵媛出来，吓了一跳。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你去厨房做饭吧，我先收拾一下院子，一会孩子该醒了。”
赵媛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厨房，宝妮手脚麻利的收拾院子里的残枝烂叶。
“妈妈，尿尿。”
六九醒了，自己穿鞋走了出来。
宝妮赶紧过去，把孩子抱去厕所放水。
“六九，还睡吗？”
“不睡，起床。”
宝妮抱着她进屋，给她穿上衣服，白松和白杨也醒了，揉了揉眼睛，反应一下，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在六九家。
“妈妈呢，我要妈妈。”
刚睡醒的白杨有点赖叽，哭唧唧的找妈妈。
“赵媛，你家小杨树找你。”
白松哄了妹妹一会，小家伙没哭出来。
赵媛戴着围裙进来了，白松穿好衣服出去放水了。
宝妮把六九带出去，给她喝了点水，让她自己玩。
六九看着妈妈干活，也有样学样，把树枝往墙边那拽。
宝妮没有阻止六九干活，只是用余光看着，别受伤了。
放完水的白松也加入进来，和六九一起，干的起劲。
赵媛带着白杨去了厨房，一会，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宝妮觉得自己更饿了。
“饭好了，洗手吃饭。”
宝妮带着两个孩子洗干净手，去厨房吃饭。干了一早上活，宝妮和六九吃的很香，白松也饿了，一口接一口的吃，白杨吃的不多，可能还有点没睡好。
吃完饭，赵媛带着孩子回家了，还不知道家里啥样了呢。
宝妮继续收拾家里，鸡放出来了，六九拿着菜叶去喂鸡。宝妮做最后的清洁，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
院子里的菜都毁了，找时间再补种吧，还能种一茬秋菜。
宝妮去赵媛家看了一眼，除了院子乱了一点，没有其他问题。宝妮没有留下来帮忙，她要回娘家看看。
一路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被风吹断的树木横在路中间，花花草草满地都是，没有一株完整的。
宝妮抱着六九，跨过路上的障碍物，半天才走回娘家。
“阿奶，在家吗？”
“宝妮啊，快进来，你怎么过来了，昨晚怎么样，没事吧。”
阿奶和宝妮娘从屋里出来，急切的问道。
“没事，除了院子乱了一点，也都收拾好了，我阿爹他们没出海吧？”
“没有，你阿爷他们感觉天气不对，没让出。就是二队有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宝妮没想到真有渔船出去，都是老渔民了，怎么……
“二队不是换了队长吗，怎么还这么冒进？”
“还不是之前造的太狠了，想着多干点，让队里好过一些。”
昨天出去两艘船，都是小船，应该没走太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宝妮心里也不是滋味，出海捕鱼，哪能没有风险，她们林家丧生大海的就不止一人。百十年来，他们就这么过来的，没办法。
宝妮让阿奶看孩子，她帮着阿娘收拾院子，菜也不剩啥了，好在都是秧子了，也不心疼。心疼也没用，哪年不来几次，习惯就好了。
院子刚收拾好，宝妮就听见一阵哭声传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奶跑了出来，焦急的问道。
“阿奶你慢点，地上滑，我也不知道，就听见一阵哭声。你们在家，我去海边看看。”
“行，你快去看看，我们看着孩子。”
宝妮小跑着往海边去，哭声越来越近了，人也多了起来。
等到了海边，宝妮看见了他阿爸和她大哥，帮着往下抬人呢。
医护人员还帮着治疗，昨天出去两条小船，一共十二个人，也不知道都回来没有。
宝妮看医护人员紧张，过去帮忙，简单的护理她还是会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刚帮一个腿骨折的绑好夹板，又捞出一个没了呼吸的。
还很年轻，二十出头，也不知道结婚没有。
很快，宝妮就知道了，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扑到年轻人身上，号啕大哭，让他睁开眼睛看看，不能留下她和孩子，不然怎么活啊！
哭声，骂声，在海边蔓延，太压抑了。受伤的都被送往医院了，除了两个失去生命的，还有三个下落不明的。
这是宝妮第一次直面海难，耳朵里一直充斥着年轻女人的哭声和老人绝望的谩骂声。另一个死者是二队新上任的大队长，五十来岁，家里老娘已经哭昏过去了。
宝妮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受伤的拉走了，失踪的也派人去搜救了。
“柱子，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扔下我们娘俩啊。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柱子啊，你扔下老的小的，怎么忍心，你让我和你爹，你媳妇，你孩子怎么活啊？”
宝妮听不下去了，仓皇的跑回去了，她真的受不了。
“怎么样了？”
阿奶和她娘一脸焦急的问道，宝妮她爸和她哥也没回来。
“两个没救过来的，三个失踪的，其他的都送医院了。我阿爹他们帮忙去搜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哪个没了？”
宝妮娘悲伤的问，同是渔民，都要面对的。
“二队的大队长和一个年轻的，媳妇还大着肚子呢。”
宝妮不太认识，没印象。
“唉，唉……”
阿奶和宝妮娘叹了口气，以后不好过了！
宝妮抱过六九，她得回家属院看看，顾野不知道回来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昨天有没有出海，遇没遇到台风？
她有点理解，每次妈妈和奶奶站在海边望着的心情，希望在外的亲人平安，除了祈祷，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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