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她还有可能恢复正常吗？”苏寂仍是一副男子打扮，尊敬地问正提笔开药方的老医师。
医师写完药方后搁笔笑道：“放心，尊夫人只是惊吓过度和郁结于心，服了几天药已经好多了，再用些安神滋养的药慢慢调理，总能恢复正常的......”
大夫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苏寂转头看了一眼直愣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楚红沙，见她没反应自己也懒得解释，便又放低了声音问道：“那她脸上的疤......”
“疤痕虽多，但好在不深，只要坚持用药便能淡下去。”
姑娘家的，到时候再涂点粉就能完全遮住了。
“那真要谢谢大夫了......”苏寂笑着送上丰厚的诊金，恭恭敬敬地把老医师送出去。
那日见了楚红沙之后，她就买了一个小宅子，把她安置在了这里，请了大夫医治，并时不时过来看看。
不是因为她善良才这样做，而是觉得，楚红沙落到这样的境地，其中有她的一份原由在，并且——
一个人落拓一世也就够了，好不容易重来一回，怎么好让她依旧结局悲惨。
按着方子抓了几副药，煎完药送过去的时候，楚红沙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转之后她就认出自己不是白及，对她没了恨意却也不愿意再搭理。
“喝药了。”苏寂端着药坐到床边，跟前几天一样象征性地通知她一下，就直接吹凉了一匙药送到她口中。
看她本能地咽下后，又去喂下一勺，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你现在，是有意识的吧。”她伸出食指替她把遮眼的发理到耳后，布满刀疤的脸一下暴露出来，楚红沙惊得双手捂脸缩了起来。
苏寂把手掌放到她发上：“一点都不丑。”这话是真心的，楚红沙原本的脸很美，一双水眸更是脉脉含情，现在白嫩的脸上深色疤痕纵横，反倒有种凌虐的美感。
“真的，起码在我眼里，你一点都不丑。”她又说了一遍。
楚红沙或许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瑟缩的动作变小，渐渐地，四肢舒展开来，手慢慢滑下去，露出一双翦水秋瞳不安地看着她。
“真、真的吗？”
她问得期冀又小心，苏寂弯起嘴角：“当然，你会好起来，会跟从前一样美丽。”
‘他’的笑容不深也不甚明朗，但楚红沙不知怎么，看见‘他’笑，她的心突然就安稳下来，甚至受感染地也牵起嘴角。
她这个笑容非常浅淡，却含了在引梦楼时从未有过的真心。
楚红沙暗暗地想，兴许这世上真是有神明的，专门拯救那些堕落在地狱里的人。
包括她。
“你、你叫什么名字？”她在阴影里仰望逆光的身影，期盼的目光里，对方缓缓开口，声音低低哑哑。
“我姓苏。”
嗯，知道了，苏大哥。
.
时间在悠闲的生活里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五月了。
药王大比开始了。
报名点排起了长长的队，来的人下至十岁上至百八十岁不一而足。苏寂在队伍中顶着大日头，瞥了一眼在柳荫下一脸惬意地对来来往往的姑娘抛媚眼的人，觉得他的恶劣程度又上了一层。
“姓名籍贯。”
轮到自己了，苏寂回过神：“药王城良氏独子良及。”这是白及让她这么说的。
报完名，苏寂转身往柳树那边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突然回头，正好对上队伍里那人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白术？他也参加药王大比么......
愣了愣，张口想打个招呼，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人装扮，他根本不认识她，就闭上嘴抬脚走远。
白及是看到了那一幕的，嘴角沉下去，待人走到眼前又轻佻地挑起：“怎么，遇到前夫也不叙叙旧情......”
苏寂懒得理他：“你回去好好准备三天后的海选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
“怎么了？”她侧身看他。
白及收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瞳眸明灭不定：“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替我报良姓？”
苏寂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去探寻。”
因为太累了，跟白及相处实在太累，累到她没有丝毫精力去求知。
白及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话，什么也没说，在人走后愣愣站了一会儿，对过来搭讪的姑娘也没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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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沙，我来看你了。”苏寂拎着糕点径直进了屋。
要按往常，在听到她脚步声的时候楚红沙就会到门口来迎了，这次倒是奇怪，都进屋了她也没应一声。
进了内室随手把糕点放桌上，她绕到屏风后，看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被子严严实实地盖着，只有几缕头发散落在被子外面。
这是在生气？
对于她这种“怂包”式的闹脾气，苏寂下意识笑出来：“这么闷着，也不嫌热。”
床上的人没反应，她干脆上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红沙的头：“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冰皮——”糕......
话顿住，看见她通红的眼睛，苏寂一怔，皱眉轻声问：“怎么了，是我不在有人欺负你吗？”
被这么关怀的一问，楚红沙差点又要落下泪来，背对着人擦掉眼泪后呼吸几次，控制住了情绪，她这才转回身故作平静地道：“没什么，就是眼睛不太舒服。”
说是这么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脸上的委屈生气，苏寂摇了摇头，她不擅长哄人，只能有话说话：“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虽不是什么能人，却也是不许自己的人被欺负的......”
自己的人......楚红沙心中一动，头低了下来，眸光闪动着不敢再看‘他’：“谁是你的人啊......”
“什么？”她声音小，苏寂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睫闷闷道：“我今天上街，看见你和白及在说话......”
想起这件事，楚红沙又有些生气了。
说起这个，苏寂有些心虚，她最开始没跟楚红沙说她是苏寂，后来两个人关系好一些之后，怕伤害她，这事反而不好告诉她了。
没想到会被她看到她和白及在一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说：“你平日不是不爱上街吗，这次怎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注意到什么，眼里浮上笑意：“你的脸好了？”
楚红沙点了点头，不满‘他’转移话题，准备说些什么时又听到‘他’说——
“真美。”
楚美人又羞又恼地又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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