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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崎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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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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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深渊所属往生种,阿莱耶·迪瓦诺(Araya·divano)曾经说过——

物质屈从于思念。

它把自己称为【传奇】。

亚瑟在里侧世界效仿了邦尼的做法。

他深知依靠进食本能行动的自己不可能永远为所欲为,迟早会遭遇反弹,触动这个诡异世界的真正抑制力。

想法大胆,过程惊险,结果是好的。

无面雪人的强悍攻伐手段击溃附着在亚瑟身上的思念外壳,帮助他加速消化,之后,那些辛辛苦苦收集过来的被雪人攻击消除掉了大半,剩下三分之一得以留存。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好事,因为那些难以消化的顽固思念会越积越多,减少他重新苏醒的可能。

三分之一的思念被他的本体思念吸收,再乘以极低的转化率,可以说注定收获寥寥,然而,海葵履带车收集的鱼数量实在太过庞大,结果导致亚瑟强行前进半步,踏入到一个玄之又玄,不可名状的境界。

联系不上灰海,没有属性面板,他暂时还不能确定提升有多大,至于随之而来的变化……

环。

指尖划出的白色圆环内,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做到心想事成,恰恰对应了阿莱耶所言之【传奇】。

心想事成,随心所欲,改变物质,改写时空。

原理上,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办法能影响自身思念,使其发生弥散膨胀,超量的思念离开身体范围,支配物质,强迫周围的环境成为新的“身体部分”。

思念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看不见摸不着,至今为止,亚瑟吸收了来自不同生灵的大量思念,可实际上,他还是对思念缺少认知,更遑论操控。

他的思念之所以能够“弥散”,纯粹是因为量太大了。

很多刚刚吸收进去的部分下一刻又脱离掌控,向外弥漫,无法控制,不仅在量上远超自身本体思念,吸收率还低,滑不溜秋。

话说回来,在如此多的不利条件下,亚瑟还是暂时性地掌控了更高层次的力量,勉强能够撬动里侧世界的松动规则。

效果立竿见影。

不久前还无法力敌的无面雪人顷刻间失去统治力,被环的力量死死压制。

“我看得到你的本质。”

“你能凭借另一种方式影响到底层规则,然而,你的那种方式,力量根基不在这里,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弱小。”

是的,弱小。

所谓弱小,是相对于雪人前身而言的。

表象遗忘视界下,它完全是覆盖整个位面的庞然风暴。

十之八九,雪人是过去某个位面的最高等生灵。

它是天地孕育的规则生命,先天神祗,造化所生,同样类型的存在可以对标反叛位面的战争神与和平神。

它本应享受整个位面的恩宠,行走大地,凌驾于历史大势和凡间文明之上,不死不灭,与天同寿。

神圣的出现,毁了所有。

圣就像是一区和谐音乐中突然插入的boom!等boom!完之后,万事万物都无可奈何地变成了它希望的模样。

“圣在位面征伐时代击败了你,就像击败其他反抗者那样,轻松写意。”

“战败的种族大多被血祭,沦为滋养土地的肥料,少部分融入均衡界,从各自位面的主导者降格为美好家园普通住民,割地称王。”

“本来,像你这样的存在是不应该留存下来的。”

“先天神灵与原生位面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神圣都把生你养你的家园切碎喂它家猪了,你还能好端端活在这里,实在不合理——嘛,倒也不能说是有多好。”

“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

“你的……你们的原生位面其实没有毁灭,或者说,没有完全毁灭。”

“战败的诸多位面,再加上诸王时代末尾的苍蓝泡沫的一部分,共同组成了现在的均衡界。

“先天神灵赖以生存的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存续。”

“作为位面意志局限化的存在,你也失去了自主性,无法再保持原先的自我,权柄丧失。”

很久亚瑟就在想,为什么均衡界的时间流速会这么不稳定?区域和区域之间,区域和现世,不存在稳定的时间汇率。

来苍蓝泡沫之前,亚瑟在魔女小姐那里学习一段时间的基础位面学,其内容大多数是奥法国度研究者的手稿,着述,记载了相关的理论研究和实验过程。

其中,有少量关于复数位面融合的描述,且语焉不详,情报有限。

着者简单描述了下那种混乱无端的情况,规则危险,变幻莫测,能适应并生存下来的种群都是极端怪异和强大。

关于融合位面的生态描述和均衡界很像。

经过若干的实地考察和比对后,着者得出结论,“融合位面不同区域时间流速存在差异,这种差异关系不是绝对的,而是时刻变动,影响因素混杂。”

位面性质,植入时间,融合方式……除开那些具体可考的因素外,着者在手稿最后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提法,叫做【生灵愿】。

生灵所愿,生灵所想,着者不知道思念的存在,但它敏锐地察觉到了万事万物背后的推手。

思念是如此强而有力地影响着多元宇宙,即使时间也不能超脱。

说到底,时间不过是事物变化的载体,如果生灵能够以先前两倍的速度行动,并且使周围的事物同样加速,再加上与之相匹配的时间观念,是不是可以认为时间流逝速度也变成两倍了呢?

生灵愿无意识间影响均衡界时间流速,由此,规则生物能够对各个区域的生灵数量,种族分布进行调整,更进一步想,如果每片区域都对应了现世的某座空岛,死者从空岛乘坐蒲公英引渡向对应地域……

整个过程完全受到动物头的联合控制,而动物头又是直接授命于圣。

严密,严格。

无懈可击的掌控。

神圣不仅在形式上控制了苍蓝泡沫,她的意志和力量无孔不入,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对它来说跟不存在的一样。

“嗯?”

半空中,栩栩如生的墨人版亚瑟转过头,面带笑意看向身后。

一只小巧的雪人飘浮在他身后,小鼻子小眼睛,笑容纯真。

从它的身上传来了些许迟疑迷惑的情绪,内心矛盾,像是个刚刚睡醒,还没弄清楚情况,无比迷茫。

“你没有按我说的留在那里,等待坠落。”

“从结果上来说,也挺好的,不是吗?我还帮你找回了身体。”

“身体?”

雪人的视线绕过亚瑟,直盯盯地望着那个和它很像的无面雪人。

那是,我的身体?

“神圣没有选择杀死你,因为你的意识一旦消亡,身体和依附其上的规则同样会消亡。”

“死掉的先天神灵毫无价值,这不是它想要的结果,所以,你的意识被分离了,失去关于过往的大部分记忆,终日漂泊。”

亚瑟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彩,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深处。

第一次见到雪人时,他就察觉到了对方规则生物的本质,还有那如同孩童……不,是白纸般纯洁的心灵。

正因为一无所有,才会干净纯洁。

失去神位神格神性的雪人背井离乡,天涯漂泊,它残存的力量守护着里侧世界的规则机制,永远失去自由。

“可怜的孩子啊……你也是为了神圣的一己私欲饱受折磨的牺牲品。”

“苍蓝泡沫被圈养,更多位面的种群如同屠宰场的猪羊,穿肠破肚,失去头颅和利爪,倒挂在天花板上,等待采摘,炖煮,下锅,连大自然的精灵都沦为无魂的阶下囚,盲目地遵从着邪恶的命令,看守屠宰场的秩序。”

亚瑟抬起手,指尖拂过雪人冰冷的脸,微笑面庞上流露出些许痛楚神色。

“太过分了,不是吗?”

“它该死。”

“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应该发生。”

让世界秩序回到五百年前!抹除苍蓝天空存在的痕迹!

这五百年,是对现世而言的五百年,至于遥远时空外的其他位面,或许,它们蒙受了远比这更加漫长的苦难。

消除畸变的源头,让一切回到正轨。

灰海星落,花开归复,生死轮回,思念不灭。

没有谁是为了当容器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它们应该受到更加温柔的对待。

这时,雪人不再去看自己的身体,它树枝小手戳了戳亚瑟。

“怎么了?”

对于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无暇灵魂,从最初的警惕怀疑到现在探明真相,亚瑟对它怀抱着善意。

先天神,严格意义上和信仰神大相径庭,不会投入原初之光的怀抱,再者,它也是神圣暴行的受害者。

“跟我回去吧。”

它顿了顿,接着说道:

“跟我回去,等待坠落,你什么都不做也能回去的。”

“……能说下理由吗?”

亚瑟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只是眼睛里全然没有了笑意。

这家伙,果然还是被彻底洗脑了?

“我帮你找回了身体,如果后续顺利,甚至有可能让你重新回到故乡,坐回原来的位置。”

均衡界有很多住民渴望着飞升,渴望回到故乡,然而它们的故乡早已被邪恶的意念占据,就连脚下的土地都早已背叛。

扭曲这一切的,正是神圣无敌的权柄和意志。

神圣陨灭,那就有回到过去的机会。

真正的飞升。

真正回到故乡。

梦话不再是梦话,愿望会得到最忠实的实现。

“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寒风呼啸,雪人感受着不远处那个拥有压倒性力量的“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那不是我,它和我没有关系,哪怕以前有关系,现在也没关系了。”

“但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认识它,可以获得力量,但,你也会受到它的关注,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答应我,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已经……不能再往前了。”

“此处是,边界。”

“再往前,你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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