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吴越的将士道：“南唐太子此言差矣，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等又如何能保证日后如何？”
萧北景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人一眼：“倒是会推脱。”
一个个都会装傻推脱，在场的哪一个看得不够通透，遮遮掩掩又有什么意思？
楚惜颜索性插话道：“肃王殿下何必遮掩，北梁与南唐也好，吴越也罢，三国军队兵临秦水关，就连秦水关的平民百姓也看得出来这是要做什么。”
“不如肃王殿下给句准话，到底是结盟、还是不结盟？”
最后反倒变成了楚惜颜开门见山的问出来。
刚刚开口的吴越将领冷声道：“不知道北梁太子妃的这一番话，能代表北梁呢，还是能代表南唐呢？”
他在“北梁太子妃”这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讽楚惜颜是南唐和亲过去的公主，如何能代表两国。
楚惜颜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的意思。萧北景却冷下了脸色，不急不慢地道：“既然是我北梁的太子妃，当然能代表北梁了。”
吴越将领脸色难看地轻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萧北景对宫离夜道：“惜颜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肃王殿下意下如何？”
宫离夜没有立刻回答他，有人这时凑过去对他耳语：“殿下，皇上那里……您要想清楚。”
宫离夜却在心中暗想，还有什么要想清楚的？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这一场战役打下来，他可能会被吴越帝指责他与他国勾结，一旦战事失利，御令会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让他撤军或者临阵换将。
宫离夜抬头，声音在营帐中响起：“两位想如何结盟？”
只是不管日后如何，他都想替吴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萧北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回道：“三家结盟，联手攻打秦水，秦水可以归吴越，剩下的城池各凭本事怎么样？”
这条件看起来很为吴越考虑，若没有秦水作为连接之地，吴越就彻底和西陵不接壤了，城池拿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萧北景首先询问了楚惜北的意思：“太子殿下觉得怎么样？”
楚惜北道：“既然太子都如此说了，那就如此吧。”
宫离夜却道：“不行。”
萧北景语气平稳，话语却十分坚决：“肃王殿下，这已经很让步了。”
宫离夜道：“我还要秦水后面的五座城池。”
楚惜北不置可否：“除去西陵的都城，整个西陵才只有十八城。”
宫离夜一开口就要去了六座城池，岂不是无论北梁与南唐如何相争，吴越都能稳赢不输。
“所以这六所城池之外，吴越可以保证再也不拿一城一池，还可以帮南唐和北梁攻打其他城池。”宫离夜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吴越拿到的城池能与吴越接壤。秦水关还有与它相连的五座城市，对吴越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肃王殿下，你要知道，即使是秦水关也是我们的让步，能拿到多少城池都应该是各凭本事。”楚惜北道。
宫离夜不为所动，坚持要这五座城池。
“若没有这五座城池，吴越参与这次征伐根本没有意义。”
楚惜北淡淡道：“你还有秦水关。”
吃下一个秦水关有什么用？宫离夜凝眉，却不肯让步。
两人僵持了起来，萧北景却饶有趣味地看起沙盘来。
从秦水关往西南与三座城市相连，宫离夜想要的五座城池，应该还有三座城池之后相连的两座城池，这两座城池如果选得好，可以直逼西陵都城。若是选得不好，要与不要，影响都不大。
让宫离夜放弃秦水关后面的三城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三城，他甚至可能直接反水。
不如直接给他。
萧北景想到这里，抬头无视两人之间的僵持，道：“不如这样，秦水与后面的三城归吴越，剩下的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楚惜北用幽深的凤眸盯着他，似乎在探寻他会如此说的原因。他不信萧北景会如此轻易地将这三座城池让出去，他背后必定另有所谋。
楚惜颜也如此觉得，她早就将四国边境的地图印在了脑海里。地形地势，她都了然于胸，她不必去看沙盘就知道秦水关之后的三座城池的位置。
她凝神沉吟，隐隐触碰到萧北景心中所想。难道他……楚惜颜抬头看他，眼神复杂难言。
萧北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楚惜颜却从他眼中看出了胜券在握。
宫离夜也在沉思，他本就知道，连拿六座城池这种要求，萧北景与楚惜北肯定不会答应。
这种商讨，本来就是要双方相互妥协。
萧北景肯让出这三座城池，已经是妥协的最好结果了。就算他还能再让步，楚惜北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打定主意，宫离夜道：“好。”
天下的命运，仿佛在这一刻画明了走向。可是命运是否会随着他们各自的意向来走，谁又能知道呢？
与此同时，秦水关内。
守城的工事刚刚有了雏形，风凌雪总算有了歇息的时间。连日来昼夜不休的指挥与巡查，让她苍白了脸色，连红润的唇此时都毫无血色，甚至起了干皮，让她看起来无比的憔悴疲惫。
她身旁的副官都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将军，您去睡吧，剩下的由属下来监督。”
风凌雪何尝不知道这样不行，但是她睡不着。
她暗自在心里苦笑，就连她第一次上战场打戎狄的时候，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担忧过，紧张得毫无睡意。
西陵这一次面对的是三国的联军，她刚刚才接到斥候的禀告，连吴越的军队都来了。
只有北梁和南唐的军队，她尚且存着一丝侥幸。北梁与南唐这些年基本没有战事，也没什么出名的将领出来。她借凭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和自己的经验与谋略，或许还能守住西陵。
但是如今连吴越都过来了，领军的必然是宫离夜。
战神宫离夜，风凌雪与他成名的时间相差无几，却一直被压在他的名头之下。
西陵有人为她愤愤不平，觉得是因为她是女子身，世人才会认为她的才华在宫离夜之下。
但是风凌雪却清楚，她确实不如宫离夜。
她认真研究过许多宫离夜的战役，她自认将她放在宫离夜的位置，很多战役她都是打不出来的。
战神之名，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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