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
一晃，就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安静一下。”
秦河如站在台上，示意二科室的人静下来。
在大院的时候，他没啥身份，在轧钢厂就不一样了，他是正科级干部，谁见到了不得尊称一声秦科长？
等待大家安静下来，他才将大家的工资信封拿出来。
“念到名字的上来。”
人太多了，得用这个办法，以前排队那种办法，他还得一个一个找呢。
“肖嫣然。”
“陈建强。”
“牛石头。”
年初到年尾，原来他们采购科的六人就去给大家谋福利了，让纺织厂那边多给了一些订单。这使得现在大家拿到的工资里，多了不少布票，是去年的好几倍。
大家接过自己的工资后，打开一看，喜不自禁。
由于采购办事处刚独立出来，许多方面尚不完善，秦河如做的事就多了。
等到开春之后，这些发工资的事，交给肖嫣然或者是陈建强来做就好，他负责去王富贵那边领取自己的工资就成。
等所有人的工资发完，秦河如双手虚按，让大家伙冷静一下，还没完呢。
“年初的时候我说过，在年尾的时候，会根据大家的表现，酌情发放奖励，这个事大家应该记得吧？”
“原来四组的人不用担心，你们的资料都在我这里，你们也会参与进来。”
“我还是那句话，好好干，亏不了大家。”
“现在点到名字的人上来。”
秦河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单和奖励出来。
地上有一堆的东西，糖果、饼干、猪肉、鸡蛋……
这些都是他用来奖励的。
一部分东西他自己准备的，一部分东西是王富贵给的。
每到了过年这时候，大家能拿到的东西就很多，尤其是干部而言。
比方说他自己。
猪肉、猪板油、茶叶、中华、布票、工业票……等等一大堆。
不夸张的说，光是奖励的这些物资，普通人干一年都挣不到。这就是在大厂的好处了，只要你地位高，拿到的东西就多。
“陈建强。”
他第一个念到的名字就是陈建强。
当初提拔陈建强，除了看重他对自己言听计从之外，还有就是对方的能力，以及这个办事态度。
自从对方当上副科长之后，就没有下村采购了，即便这样，他的数据仍旧排在第一，由此可见之前的陈建强有多努力了。
陈建强咧嘴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
这一刻，那些对他有怨言的人，不禁对他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意。
秦河如说的奖励，三组人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正是知道，他们才会对陈建强感到钦佩的。
太牛了。
“好好干，不过明年可能就没有你的份了。”秦河如鼓励的同时，打趣一声。
当上了副科长，以后就不是领奖励的人了，而是发奖励，自掏腰包的人。
陈建强知道他的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憨厚说道：“没有就没有吧，今年能拿到我就心满意足了，总得给大家一个机会吧。”
这话说得有点嘚瑟了，只是没人去反驳，因为这说的是真的。
他在，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拿到第一。
对于明年不能拿到奖励，他并没有感到失落，这些和副科长之位比起来，不算什么。
“哈哈。”
秦河如大笑一声，把对方的奖励拿出来。
“这是给你的奖励，一斤猪板油，一袋饼干，半斤猪肉……”
大头是前三个。
绕是在场之人都是工资不错的那一个群体，在听到这些奖励时，仍然被震撼住了。
猪肉和猪板油啊。
尤其是猪板油，这玩意儿你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平日里发放的油票压根就不够的，大家为什么买猪肉的时候偏爱肥肉？不就是看重肥肉能熬油嘛，只不过哪有猪肉是全肥的？
和猪板油这里一对比，再肥的肥肉瞬间也不香了。
一些人看见了这个奖励，呼吸变得急促，暗暗发誓明年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获得奖励。
至于开年之后有谁能记着并且做到，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科长。”
陈建强大喜，接过东西美滋滋的下去。
有这些东西，加上厂里发的年货，还有自己买的，今年这个年肯定过得不差。
然后是第二位。
“肖嫣然。”
没错，肖嫣然去年做得也不错。
她不喜讨好领导是真的，可这不代表领导说的，她就不会去做。
她这就是典型的默默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和陈建强的奖励比较，肖嫣然得到的东西少了一些，不过依然很多。
“下一个是……”
秦河如念到的名字，大多是原先三组的人。
倒不是他偏袒，而是四组是后来才加入进来的，四组没有这种奖励，他们自然不会像四组的人一样完成了采购指标还会继续去采购，等加入进来的时候，知道的时间已经晚了，这就造成拿到奖励的大多数人是三组的人。
“最后一个是，章梧桐。”
秦河如最后念出了这个名字。
实际上一开始的章梧桐，采购速度不比陈建强慢，不是后来发生了周小草那档子事的话，章梧桐就算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他是最后一个，奖励比前面的人少太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嘛。
等章梧桐领取奖励下去之后，秦河如拍了拍手，让大家看向自己。
“这个奖励今年、明年……只要我在，就一直有效，所以大家想像他们一样过个好年又不想出钱的话，明年就多努力努力。”
“有谁不知道这个事吗？现在我在给大家说一遍吧……”
他开始讲述这个游戏规则。
直到没人提出问题之后，才来到游戏环节。
“刚刚没有得到东西的人不用灰心丧气，接下来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只能挑战成功，一样有礼品拿。”
论活跃气氛这事，秦河如自问不输于别人。
也许有人想到了他这个办法，却苦于没有他这种财力，做不到调动大家积极性。
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每个月有大几百的收入的。
“哦耶！科长你最最好了，我决定以后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
“啥游戏？怎么没人和我说呢？我这都没准备呢，可恶！”
“科长牛x，快开始吧，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外面下着小雪，屋檐、墙壁上有着层层白雪覆盖，本是寒冷的季节，人们应该像动物一样进入冬眠，这里会是寂静一片的。
然而在轧钢厂的这间大办公室内，却是欢声笑语一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有激动之色。
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多拿一些奖励过这个年。
“第一个游戏，猜谚语。”秦河如没有拖拖拉拉，直接讲出来。
本来他是想玩成语接龙的，想到这里一些人没有读过书，玩这个游戏的话，有些人可能参与不进来，他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后面的击鼓传花、木头人等游戏，他都会考虑人多人少的问题，分成几组几组同时进行。
他会尽量的挑选团队游戏，保证让大家都有参与感。
到了最后，剩下一些东西没发的时候，他停止了。
这些东西被他发给那些没有得奖励，游戏中也没有任何收获的人。也许是饼干糖果、也许是几个鸡蛋，数量不多，却能让大家都有东西拿。
这一做法无疑让大家对二科室有了归属感，同时也对秦河如产生了感激之心。
一些原本有怨言的，在这一刻，为数不多的怨念也消失不见了。
找遍轧钢厂，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自掏腰包给下面人发东西的领导了，这如何不让他们开心喜悦，有归属感呢？
东西发完，差不多也到下班时间了。
二科室的人洋溢着笑容，一一和秦河如打过招呼才离开。
等到章梧桐这里时，秦河如让他等下。
到了最后，就剩肖嫣然、陈建强、章梧桐几人。
“没啥事的话早点回去，天太冷了，免得回去黑了。”秦河如对着两位副科长说道。
陈建强知道秦河如找章梧桐有事，识趣的告辞：“秦哥，那我先走了，嘿嘿，今天回去吃顿好的。”
“好。”秦河如挥挥手。
“我也走了，科长你也早点回去哦。”肖嫣然跟着离开。
他们走后，秦河如把门锁好，让章梧桐帮着拎东西。
发的年货太多了，他一个人拿不动。
章梧桐自是不会拒绝。
“梧桐，今年过年是一个人吗？”走在路上，秦河如询问，这才是他让章梧桐留下跟自己一起走的原因，帮拿东西是顺手的，他想的话，二科室有的是人帮他拿东西，送到家那些人都愿意。
“恩对。”章梧桐轻声回复。
“一个人过多无聊啊，今年来我家过吧。”
“还是……”
章梧桐刚想拒绝，秦河如就打断了他的话：“不止你，多多我也要叫来的。”
他知道章梧桐的顾虑。
“这样啊，那也行。”如果有人跟自己一块儿去的话，不是不可以，于是章梧桐答应下来：“他去的话我就去。”
自己一个人去的话，他宁愿一个人过年。
“他必须得去。”秦河如完全不给两人考虑的机会。
都是一个人过年，何不如一起呢，人多好，热热闹闹的。
“成。”章梧桐答应下来。
知道今天会发年货，秦河如把自行车带来了。
东西装在自行车上后，他与章梧桐一同离开。
这里只是第一次年货呢，对他们这些干部来说，过两天还有一次年货，那是单独给干部的。
到了大院，章梧桐离开。
秦河如推着东西进去。
知道今天轧钢厂发年货，大院里的人不顾寒冷，聚在前院吹嘘自己今年得了什么什么。
听到有人说今年发的布票和棉花票多了，可以买点布和棉花来做衣裳的时候，秦河如不由得会心一笑。
轧钢厂的工人能得到这些布票和棉花票，要归功于原来他们六位副科长。
此刻，他忽然明白了王富贵的用意。
这种感觉，真的好有成就感。大家领到的东西，是我跑了几个月的成果呢。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卧槽！好多啊。”
“不愧是干部，平时工资就比我们多，年货领得也比我们多，这么多东西，秦干部吃得完吗？”
“人秦干部有家人的嘛，又不他一个人吃。不过你别说，这东西是挺多的，不知道都有啥。”
众人议论纷纷。
“小弟。”
“舅舅。”
“小河。”
秦家人看到，小跑过来帮忙。
小当永远是最快的那个，小小的她，一直能跑赢所有人，第一个奔赴到秦河如这里。
秦淮茹和秦母过来帮忙停放自行车，然后把上面的东西拿回屋里。
大家齐齐看着。
猪肉、猪板油、糖果……
羡慕死了啊！
有人眼睛都红了，凭啥秦河如得的东西比他这么多？
这是年货吗？我不信，说是去菜市场买年货了我就信。
东西太多，让大家皆感觉到不可思议。
咕咚。
众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好羡慕啊，要是那些东西都是我的就好了。”
“莪也是，要是我有这么多年货，我媳妇儿今晚得给我洗脚。”
“呜呜呜，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这下我相信了。”
刚来轧钢厂上班没多久秦保国震惊了。
蚂蚁，咋这多呢？
“小河，还是你们干部好啊，年货都发得这么多。”
他走上前来，给秦河如递了一根大前门。
“保国哥，你们保卫科发年货了没？”秦河如笑着打招呼。
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秦保国了。
“发了，就是没你这么多。”秦保国苦笑着摇摇头。
原先他还觉得轧钢厂不愧是大厂，发年货都这么多，见到秦河如的东西后，他刚升起来的自豪感顿时全无。
“保国，发点年货你就好好收着，别都给我们家送来啊。”屋里传来秦母的声音。
对秦保国的态度，她很是满意。
她自己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心意收了，东西她不想收下。自家不缺这点，没必要把别人为数不多的年货拿走。
“幺婶，我自己留了的，没有全给。”
回复一声后，秦保国才回过头来询问。
“小河，我过来是想问问，今年你们家过年回去过还是在四九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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