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心是半忧半喜。
喜的是马栏山答应他了，并且是明面答应保证，没有搞推脱那一套。
忧的是虽然答应了，但是具体数量得回去和别人商量。
这就很那啥了。
万一只给一尺布呢？
当然，他就这么想想。好歹他是个副科长，马栏山不可能这样恶心他，平白得罪人的事估计不会去做。
他担心的是数量不够，比不过其他几个人。
“算了，尽力而为，大不了之后多走动走动，现在才六月，时间还早着呢。”
秦河如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算是有收获，不算无功而返。
这么一想，他的心好受多了。
本打算直接回家或者去医院一趟的，想了想，他逛了一圈南铜锣巷才回去的。
医院有爸妈在，晚一些无妨。
说起来不止南铜锣巷，就是四九城他都没好好逛过几次呢，有时间一定得好好看看。
有些风景，有些人情味往后可就看不到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不知过去了多久，秦河如才悠哉悠哉的回到大院。
进来就看到热闹的场景。
小孩子们欢闹的奔跑，大人们有说有笑。
三大爷依旧在摆弄小葱。
他家的小葱，从种下去的那天到现在就没碰过，不是不想，是三大爷不让。
阎解成偷偷来过几次想掐两颗葱回去调调味的，可惜被三大爷发现了，说什么都要他拿钱。
可怜了阎解成，葱好好的长在盆里，动也没动就赔了钱，这事找谁说理去？
经过那次事后，阎解成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三大爷、小当、三大妈……
哎不对。
秦河如的目光定格在三大妈身上。
不是今天的三大妈多么格外吸引人，而是她正在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喋喋不休说着说什么。
好奇他的，走上前去看。
“肯定在屋里头的，你在找找看，我来的时候就放在那里面的桌子上了，怎么会好好的不见了呢？”
“没有啊，我找了一圈，地上都没放过，就是没找到。”
“不可能的啊，你看碗不都还在桌子上的嘛，我总不可能提个碗过来吧？而且我来的时候你可是看着的，碗里有东西的。”
“是这个理没错，我也的确瞧见了。可是真的没有，我找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呢。”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见了呢，我记得……”
听到这儿，秦河如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怎么了？京茹。”
没错，和三大妈说话的人正是秦京茹。
后者扭头一看，发现是救星来了，连忙跑过来躲到身后。
“哥哥，你回来了啊，她刚刚说……”
三大妈打断了她说的话：“是小河啊。”
秦河如点点头：“怎么了三大妈？听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东西落在我家里了吗？”
三大妈摆手，露出毫不在意的脸色，笑呵呵说道：“没啥，就是中午的时候煮了两个鸡蛋，说是送去医院给你姐姐的。”
“那不我家老头子临时让我去中院忙些事嘛，我懒得回去，就把鸡蛋放在你家，等我回来鸡蛋就不见了。”
“大妹子当时是看见的，放了我才走的。”
说着，三大妈就想让秦河如把这几个鸡蛋找出来。
一向算计的她一家子，怎么可能平白送人东西呢？之所以送，不过是想让秦河如还回来更多。
现在倒好，东西不见了，要是别人不相信的话，这个亏就得自己认下，她是不愿意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鸡蛋找出来证明她没说错。
只是她话刚到嘴边，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道呵斥声打断。
“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人小河能贪我们家那两个鸡蛋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
来的人是三大爷。
他面带不悦，故作生气。
实际上鸡蛋不见的时候三大妈就去找过三大爷了，她以为是自家男人没忍住，偷偷拿去吃了。
故而三大爷是知道这件事的。
三大妈学到了他的算计，却没学到精髓。
他很明白，秦京茹做不了主，和她说再多都没用，且这么理论下去，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秦京茹是秦河如的表妹，不可能为了几个鸡蛋去惹恼了别人。
这并不是说他愿意舍弃那两个鸡蛋，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是在等秦河如。
现在人到了，他自然就过来了。
对着三大妈一阵输出后，三大爷才和蔼的转过头来笑道：“别听你三大妈在这里乱说，几个鸡蛋而已，不碍事，等下我在煮两个鸡蛋送去给你姐就成。”
然而他都这么说了，秦河如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笑了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那不行啊，三大爷。”秦河如开口：“东西在我家丢的，这必须找回来，不是多和少的问题。”
“再说了，那可是鸡蛋啊！”
这年头吃得起鸡蛋的家庭都没几个。
绕是三大爷有正式工作，是个小学老师，一个月敢吃鸡蛋的次数也没多少。
这种情况下，是怎么把只是几个鸡蛋说出来的？
难不成是受了他的影响，导致大家价值观发生了错误的改变？
“今天丢的是鸡蛋，明天就可能丢钱了，这事得处理好。”
秦河如坚决开口。
他说的没错，这不是鸡蛋不鸡蛋，值钱不值钱的问题，是东西丢了。
家里平白无故丢了东西，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不会是棒梗那家伙吧？
秦河如内心小声嘀咕。
门是没锁，却没有人敢进去，且秦京茹在。
那么除了三大妈之外，能自由进出他家的也就棒梗小当和秦京茹。
排除三大妈监守自盗的可能，嫌疑人只剩三个。
秦京茹不是那种人，可以排除。小当太小，听三大妈的口气，不止一个鸡蛋，就算是小当偷拿的，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棒梗了。
棒梗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刚好又能一个人全部吃完。
一念至此，秦河如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好啊！是上次没打够。
居然还敢偷东西！
他双眼微眯，眼中透露出危险的神色。
打一次不长记性，那就打第二次，第三次……一直打，打到长记性，打到不敢偷东西为止。
“三大妈你别急，我给你找找，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见。”
说罢，在三大爷三大妈呆愣的目光中，拉着秦京茹回了房间。
“棒梗呢？”他直言直语。
“棒梗？”秦京茹歪着脑袋思考片刻，不确信回答：“在中院吧，应该。”
“嗯。”
秦河如用鼻音回了一句，然后重新走出去。
刚准备唠叨一会儿的三大爷夫妇二人见到他出来，脸上流露出笑容，准备嘴上大方表示没关系的，谁料秦河如直接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三大爷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秦河如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前院了。
匆匆的身影，让他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
中院。
一进来，秦河如就看见正在和其他小朋友玩闹的棒梗。
“棒梗，过来。”他招招手。
玩得正开心的棒梗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
他不明所以，却还是走过去。
经过这么多次的毒打他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奶奶和妈妈说打他也许只是吓唬吓唬，这个舅舅不一样，是真敢打啊。
在印象中，每次舅舅叫自己，准没好事。故而他不喜和自己这个舅舅说话，奈何，不得不去。
到了跟前，他左顾右盼：“舅舅。”
“嗯。”
秦河如应了一声，心里感到奇怪。
这不像是他记忆中的棒梗。
这小家伙一旦做了什么错事被他发现的话，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走过来的。
难道……自己错过他了？
想到这儿，秦河如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
对与不对，问问便知。
“我问你，你今天有没有偷东西？”
“没有！”棒梗大声回道。
年幼的他明白，不管做没做，先否定再说，否则免不了要被一顿毒打。
只是……
话刚说出口，他就猛然想起了自己拿鸡蛋吃的场景，这让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这个动作被秦河如看见了。
“老实交代，有没有偷！”他厉声问道。
小孩子经不住恐吓。
棒梗缩着脑袋，怯生生回答：“真没有偷拿。”
或许是被秦河如的目光吓到，他不敢有所隐瞒。
“我今天就在家里拿了两个鸡蛋吃，没有偷别人的。”
“我还给了妹妹一个呢。”
他直接把小当拉下水。
他以为秦河如生气的是他偷吃鸡蛋的事，而不是偷东西的事。
闻言，秦河如嘴角抽搐。
好吧。
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估计是自己老爸老妈惯出来的事。
由于他没有结婚，加上他和姐姐都长大了的缘故，秦父秦母只能将爱意放在秦淮茹的三个孩子身上。
其中尤为疼爱棒梗。
两老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都会给棒梗。
这就使得棒梗的思想里有一个错误的认知，那就是只要是家里有的，他就可以随便吃。
想来今天的鸡蛋就是如此。
事情大抵是这样的。
三大妈把鸡蛋放在了他家里，正好被回来的棒梗看见，以为是外婆外公留给自己的，就毫不客气的拿了。
这在棒梗看来，不是偷。
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算作偷呢？
所以这事还真不能怪人家棒梗。
想明白了后，秦河如内心松了口气。
思想出现一点点小的错误认知没关系，改正就好，怕的是养成了偷东西的坏习惯。
“行了，你去玩吧。”
既然棒梗没错，那他就没理由动手。不过嘛，晚上的教育肯定是少不了的。
嗯？
棒梗疑惑的抬头看去。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被打就是一件好事，于是他快速跑开，生怕晚了被抓回来打一顿。
随即，秦河如回去中院。
“哎呀，三大爷三大妈，真是对不住了，鸡蛋没丢，是被棒梗那小家伙拿去吃了。”
秦河如笑着解释：“我妈平日里有煮鸡蛋给他吃的习惯，他人小，不懂这些，就以为碗里的鸡蛋是给他吃的。”
毕竟是自己的外甥，他自然不可能去抹黑棒梗，反而稍微修饰了一下形象。
这年头吃得起鸡蛋的家庭没几个，哪怕家里有鸡蛋，小孩子也不能随意去拿，拿了就会被说不懂事，白眼狼。
他怎么可能愿意给棒梗身上施加这种标签呢。
自己外甥自己可以打骂，别人不行。
“啊？”三大妈表情呆滞。
三大爷露出肉疼之色：“吃了就吃了吧，等下让你三大妈重新煮两个鸡蛋送去就行。”
他以为秦河如是不想承这个礼。
也是，东西都没见到。
“可别了三大爷，多破费啊，我爸妈他们不缺吃的，不用送，晚上莪给他们煮了送去。”秦河如淡笑。
他深知三大爷一家的为人，于是补充一句。
“哦，我刚想起来家里的鸡蛋好像没有了，三大妈你有时间吗？有的话能不能帮我买点鸡蛋回来？正好把那个鸡蛋还你。”
三大妈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熟悉秦河如为人的她，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还，本来就是煮给你姐吃的。”
三大爷推了一下三大妈，让她赶紧说正事，结果人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抢话了。
“你三大妈有时间的。”
秦河如听完，从兜里掏出钱。
三大爷三大妈干巴巴的望着那些钱，恨不得都是自己的。
秦河如自然不会傻到把所有钱都揣在身上。
事实上他的大部分钱都放在农场，身上一般就揣五块钱。
他从中拿出一块五出来。
“那三大妈你有时间的话，就拜托你帮我买两斤鸡蛋回来，我有点事抽不开身。”
鸡蛋不到五毛钱一斤，一块五足够买三斤了。考虑到他没出票，加上要还先前那两个鸡蛋，一块五差不多。
他是不缺钱，却也不是傻子。
每次他都会多给，却给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多，又不会让人嫌弃少。
“多了多了。”三大妈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三大爷则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多。”
秦河如把钱递给她。
“剩下的就当跑腿费吧。”
跑腿费？
好新颖的词句啊。
三大爷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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