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他什么也没做，我们凭什么做？
秦家村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以前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路，大家上学都是翻山越岭的去。
故而，如非必要，否则很少会有人出门。
也是因此，秦家村的每个人几乎都认识这个村子的人。
可以说关系一般，甚至恶劣，但一定是认识的。
这就使得秦家村的每个人，几乎都认识秦河如，区别只是关系好坏而已。
随着秦河如当出去读书没回来后，大家对他的记忆渐渐变淡，只有一些人，会时不时拿他出来说事。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
谁料在过年之前，秦河如的回来，打破了秦家村的平静。
在得知其人成了轧钢厂副科长，并且买了一辆自行车后，那些长辈们只要没事，就会逮着小辈们说教。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你看看人家秦河如，再看看你，同样是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不求你像他一样有工作，买自行车，但伱好歹混出个人样吧？”
“你说你读书的时候，比秦河如认真许多，为啥人家上了中专，你连个高中都没上？”
“你多学一下秦河如……”
“……”
像这样的话语，基本上只要是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的人，从要过年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听见。
听得多了，大家对秦河如的感官便从一开始的事不关己变成了羡慕、嫉妒、仇恨……
村长与秦河如说话之时，背后的那些小青年们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看上去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干嘛老是夸他，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谁说不是呢，我爸整天问我啥时候买中华给他抽，我说我没钱他还以为我藏起来了，把我打了一顿呢。”
“你那个算好的，过年那天我家里人问我啥时候买辆自行车回来呢。沃特玛一年干到头，攒下来的钱有没有五块钱还不好说呢，买自行车？拿命去买都买不到。”
大家对自己的家长是有些怨言的。
只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父母，说得再多他们也不会仇恨。可是这股情绪不发泄出去，就会慢慢酝酿，久而久之，他们将矛头指向了秦河如。
因为是秦河如的到来，才让自己父母变成这样的。
众人眼神异样的盯着秦河如看。
“小河，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不知道呢？”村长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晓。
“就昨天下午回来的，忙着收拾家里，就没有串门。”秦河如回答。
“噢，是这样啊。”村长恍然大悟。
没串门的话自己不知道正常，串门了自己不知道，那就不正常了。
毕竟昨天太晚，也许有些人知道秦河如回来了，只不过忙着做自己的事，便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秦家村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很小。
“可以啊。”
村长拍了拍秦河如的臂膀，上下打量，眼中出现赞叹。
“你这身衣裳穿起来，还别说，真的像是一个城里人呢。要是在外边遇到你，我可能都认不出来。”
这句话或许有夸大成份在，然而秦河如穿上这身衣服，的确很亮丽。
至少和周围的人比起来，他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一身中山装混进一堆穿着补丁衣裳的人堆里，想要不引人注目，估计不太可能。
这不，自打秦河如来到这儿，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看见他的人，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不认识他的，都在猜测这人是谁。
认识的，则是和身边人吹嘘，为自己知道一手消息感到自豪。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二伯家周围的人就知道身穿中山装的人是谁了。
秦河如抿了抿嘴，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问了其他问题。
“村长，你们这是要去做啥？”
“噢，明天小勇结婚嘛，你二伯说准备在外面弄个灶台，需要一些木头，所以我叫几个人去搬。”村长解释。
“那正好一起去。”
秦河如递过去一支烟，准备和他们一起。
“哎别。”村长接了烟，连连摆了摆手：“你一个读书人，干不动这些的，让他们去就行了。”
他的认知，仍旧有些停留在秦河如去读中专的时候。
村长背后的几个人听见这话，内心纷纷为自己鸣不平。
大家一样是人，干嘛区别对待呢？不过他们没敢说出来，只敢心里这样想。
“我已经出来工作了，村长。”秦河如苦笑一声。
这话让村长猛然醒悟。
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
主要是秦河如身份太特殊，他又想把对方留在村里。这么看来，就不能把脏活累活交给对方，真要这样做，别人也许没表现出来，实际内心马麦批早就说翻了天。
片刻后，村长缓缓说道：“这样吧小河，你去找找你二伯，让他给你安排一些事，我这边是不需要人了。”
这个问题，还是让自家人来处理吧。
“那……也行。”秦河如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你二伯在堂屋呢，你去问问。”
说罢，村长带着人走了。
他身后的那帮小年轻在路过秦河如身边时，纷纷转头过来看，神色不一。
这些人的年纪，和秦河如差不多大。
或者说，秦河如和他们是同一代的。
只是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太深刻罢了。
秦河如和村长说过话之后，看都没有看那群人一眼，径直往堂屋走去。
他对差距太大的，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当然了，主要是他打定好注意要把父母接去四九城住，不准备回来了，是以不想和这些人有太多接触。
进屋，秦河如就看见二伯，秦勇等人在这里。
秦奶奶也在。
“小河。”秦勇太忙了，打了声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二伯清闲一些。
秦奶奶顺着秦勇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站在门边的秦河如。
她慢腾腾的走过来。
来到秦河如身边，用近乎面无表情的神色观看。
不是她不想有太多表情，而是满脸的皱纹，让她除了能把哭笑这种大喜大悲的表情表现得很清晰之外，其他表情做出来，与面无表情没有太大区别。
她左瞧右看，没看到秦河如提着东西来。
顿时，脸上挂着不愉悦的表情。
“你勇哥结婚，回来一趟怎么不知道带点东西呢？”
话落，不等秦河如开口，自顾自说道：“要不然你给我钱吧，我去买点东西回来。这么大个人了，又是当干部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秦河如刚刚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他以为自己的奶奶会有一点改变呢，没想到依然是这样。
顷刻间，他就没了和她说话的心思。
“来得急，就忘了。”
简单回复过后，他绕开秦奶奶，去到二伯那边。
“二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二伯倒是没和他客气，指着秦勇正在搬动的床说道：“你帮你勇哥，把这个床搬到那边去。”
秦河如抬头看了一眼。
他发现这个门后面被开拓出了一个新房间。
虽然他没来过，但是这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点了点头：“好。”
说罢，与众人抬床。
其实人已经够了，只是你站着不帮忙就说不过去了。
这里一些人，秦河如压根不认识，想必是秦家村的人。
这些人都在做事呢，他怎么能干站着不动。
床搬完了，接着就是清理房间。
忙活了好一阵，房间才整理出来。
这时，二伯拿着一副对联出来。
“小河，你文化高，给写点好听的。”
秦河如迟疑了一下。
结婚好像没有挂对联的吧。
挂没挂的，实际上他不知道，他又没结过婚，只依稀记得阎解成和刘光齐结婚的时候没写。
“嗯好，那我就写一个。”
结婚的人是秦勇，二伯是秦勇父亲，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怎么做。
红纸摆好，秦河如仅仅思考了片刻，便龙飞凤舞的在红纸上写下寓意良好的对联。
他手腕有劲，干脆利落，未见半点拖泥带水，几乎可以说是从起笔到落笔之时，一气呵成，真真是下笔如有神。
写这种，完全就是小儿科。
二伯没读过书，不知道写得好不好，不过那个字迹一看就很不错，因而他脸上露出弄弄的笑意。
“你把这个贴到那边去。”二伯指挥。
秦河如没犹豫，过去弄了点土豆泥加上其他东西混合而成的东西放在红纸的背面，将其贴上去。
弄完之后，秦河如拍了拍手。
“二伯，咋样？”
“还不错。”
二伯笑着点了点头。
“小河，过来帮我一下。”忽然，房间里面传出秦勇的声音。
秦河如马上跑进去。
“勇哥，咋了？”
秦勇垫着凳子，脚垫得高高的。
“帮我把那个东西拿过来。”秦勇指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说道。
秦河如当即捡起来递给他。
兄弟俩忙活了好一阵，才总算完成。
到了这时候，秦勇才有了一点空闲时间。
“吃饭了没？”
秦河如递过去一支烟，回道：“吃过了。”
秦勇也不管手脏不脏，接过来就点上。
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有时不时跑过来的小孩子，两人让这些孩子出去玩。
能避免吸二手烟，就尽量避免，这玩意有害健康。
“等下你出去，帮我看一下有哪些人来帮忙了，帮我记着。你就别进来了，免得把你衣服弄脏。”
像今天来帮忙的人，能挽留下来吃饭的，秦勇肯定是要挽留。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不帮忙就过来蹭饭吃的，可是你也保不准这种情况发生。
毕竟多数时候，大家吃的都是伙食团的饭，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吃到不是伙食团的饭。
像这种喜事做得饭菜，肯定比伙食团的要好，是以会有可能有这种人混进来。
秦勇让秦河如去记着人，一方面是不想他和自己一样干这么脏的活。自己脏点无所谓，明天都是要换衣服的，对方不一样，中山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秦河如舍得弄脏，他还舍不得呢。
另一方面，是怕帮了忙的人走了，或者自己忘记挽留了。这种情况很容易出现，要避免发生。
“脏就脏了呗。”秦河如完全不在意，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换，破了就打补丁，穿不上就重新做衣服。
“那哪能行。”
秦勇推搡着他出去。
“你帮我记个熟脸，不用记名字，我怕有人进来白吃白喝。”
闻言，秦河如觉得这件事的确需要注意一下。
这年头的粮食珍贵着呢，可不能让人白白过来打秋风。
想到这儿，他便没有拒绝。
“好，你放心，有我在这里看着，绝对没人能混进来。”
秦河如非常自信。
做办事员，就是要有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
就一二十个人，他完全能记得住。
“那就拜托你了啊。”
秦勇把他退出去后，独自进去了。
“有啥需要帮忙的，你记得喊一声。”秦河如冲着他背影大声喊着。
“好。”
秦勇进去之后，秦河如便在四处转悠。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的。
多数时候，他隔着一些距离不经意的去看，少数时候才会转动方向去观看。
这种事，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然而他的这个行为，落到其他人眼里，就成了偷奸耍滑的了。
刚刚搬完木头回来的几个年轻人见秦河如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抽烟，就气不打一处来。
“苟中元，你看那个秦河如，啥都不做就站在那里。”
“他堂哥结婚，我们这些外人忙前忙后的，他倒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哪有这种说法？”
“谁让别人是干部呢？”
“干部也不行啊，干部你回来也要干活啊，是他堂哥结婚，又不是我们堂哥结婚。”
大家越说越起劲。
众人同仇敌忾的盯着秦河如。
本来因为他，大家就被家长弄得不耐烦了，现在看见他偷懒的一幕，几人只觉得秦河如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崩塌了。
“我应该跟我爸妈说的，秦河如就没他们说得那么好。”
“他堂哥结婚他什么也没做，我们凭什么做？”
“对！不做了，回家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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