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儿的死让陈北安他们更有理由直入去调查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这是继刘美玲之后，天文娱乐旗下第二个非正常死亡的员工。
两条年轻的生命接连陨落，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北安的心上，也让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传媒帝国，蒙上了一层越发浓重的疑云。
陈北安连夜整理了卷宗，将刘美玲的财务举报记录、白果儿的入职档案，以及天文娱乐近期的资金流向报告装订在一起，厚厚的一摞文件，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一次，不再是止步于外围调查，而是必须撕开这家公司的伪装，触碰到最核心的秘密。
陈北安和顾登一大早便来拜访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接待他们的是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当前的职业代理人闻风道。
晨曦的微光还没完全驱散城市的薄雾，两人便驱车赶到了天文娱乐所在的摩天大楼。
大厦通体由玻璃幕墙构成，在初阳下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远远望去，像一座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巨大冰棺。
顾登捏紧了手里的搜查令，指尖微微泛白，陈北安则面沉如水，一身警服笔挺，步伐沉稳地迈进旋转门。
踏进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大厦的那一瞬间，顾登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音响一般，耳边瞬间回响着各种潮流音乐。
节奏感极强的电子乐、甜腻的流行情歌、激昂的说唱片段，混杂着直播间里主播们夸张的喊麦声和笑声，从各个楼层的走廊里钻出来，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直冲耳膜。
顾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种纸醉金迷的热闹，和他们正在追查的命案，显得格格不入，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各大网络平台的头部主播的大头照以及海报等挂在大厦一楼招待大厅，入门便能看的一清二楚，满满当当一整面墙的潮流主播，看上去确实像那么回事。
海报上的男男女女妆容精致，笑容灿烂，一个个都顶着“百万粉丝”“平台顶流”的标签，眼神里透着年轻人特有的张扬和自信。
顾登扫了一眼，其中就有那个神秘的“阿贝贝”的海报——只是海报上没有真人影像，只有一个戴着兔子头套的卡通形象，旁边写着“治愈系声优，每晚九点与你相约”。
而在海报墙的最右侧，他看到了白果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高马尾，眼睛弯成了月牙，正举着麦克风唱歌，模样青春靓丽，谁能想到，几天前，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阿贝贝其中的一位扮演者已经变为了冰冷的尸体。
“二位警官久等了 ，这份是白果儿和我们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签订的合同，一切符合正规流程，不存在任何霸王条约。”
闻风道不知是染的还是自然的一头白发大背头梳得一丝不挂，看上去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一身适配度极高的合身西装衬得他更是有电视剧继承者们上位者应有的模样。
他缓步从电梯口走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温润，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他双手将一份装订整齐的合同递到陈北安面前，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
“白果儿出事这几天和公司没有联系吗？”
陈北安一边看着白果儿的劳动合同 ，一边抬头看向闻风道。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合同的条款上，快速扫过薪资待遇、工作内容、解约条款等内容，手指在“保密协议”那一页轻轻顿了顿。
这份合同看上去确实无懈可击，甚至比行业内的标准合同还要规范几分，但越是完美的东西，往往越容易藏着猫腻。
“二位警官，这个实在是抱歉，我们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人员众多，的确是顾不来，但收到消息那会我就叫来果儿她的直属领导询问过了，果儿出事的这几天，刚好和公司请了病假，所以，公司这边也不知情，对于果儿的死，我们也深表痛心，二位警官你们要是有想要问的，能帮到的，我们公司都会尽力去帮的，毕竟果儿也是我们天文娱乐传媒有限公司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所以，也希望警方能还果儿一个公道。”
闻风道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话跟打太极八卦阵似的，一套接一套，来回推搡，滴水不漏，煞有上位者的权谋。
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语气里满是惋惜和痛心，可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北安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慌乱，却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病假？”陈北安放下合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喧嚣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请假条呢？谁批准的？她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闻风道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请假条在人事部门存档，是她的直属上司李主管批准的，理由是……急性肠胃炎，需要居家休养。”他顿了顿，补充道，“李主管现在就在楼上办公，二位要是想了解情况，我可以立刻安排你们见面。”
顾登在一旁听得暗暗皱眉，这闻风道的回答太流畅了，流畅得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他悄悄碰了碰陈北安的胳膊，用眼神示意：这老狐狸，肯定有鬼。
陈北安没有理会顾登的眼神，他站起身，走到那面海报墙前，目光落在白果儿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可陈北安却仿佛能看到，她临死前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他转过身，看向闻风道，声音冷了几分：“闻代理人，除了劳动合同，我们还需要查看白果儿的考勤记录、薪资流水，以及她在职期间接触过的所有项目文件。另外，我们想看看，阿贝贝在职时的工作资料。”
闻风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但这一瞬的僵硬，却被陈北安精准地捕捉到了。
“阿贝贝？”闻风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抱歉，陈警官，阿贝贝是我们公司的专属声优主播，是不露脸的，为了保持神秘感，我们也签订了保密协议，也和各大平台签订了协议，是要保持阿贝贝的神秘性的，虽然果儿是担任过几次阿贝贝的声优，但她也并非真正的阿贝贝官配主播，按照公司规定，非官配主播个人行为与阿贝贝网络形象无关。而且……”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如果涉及到前员工的隐私，我们可能需要走一些流程，还请二位谅解。”
“谅解？”陈北安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凌厉，“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需要我谅解你们什么？闻代理人，我劝你最好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只能依法申请强制搜查令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破了大厅里虚伪的热闹。
闻风道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看着陈北安，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转瞬即逝。
空气里的火药味，瞬间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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