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要赔多少钱啊...哎哟。”
见到车主下来，刮到车子的妇人语无伦次，周围人的议论声让她知道这辆车子价格不菲，哪怕赔得起，那也不是小数目了。
“这车子我见过，前些年的款式，现在还卖两百万呢。”
“漆都掉了，想要补上怎么说也最少要大几千吧？”
议论纷纷中，周围家长看得心中是唏嘘不已，那门口的老保安跑过来充当和事佬。
见到妇人手足无措，他对下车的玄鱼阿谀道：“老板，她这也是不小心的，没见过世面您看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您看这算个数...”
玄鱼看了眼刮痕，长长一条，由上至下，如果是她自己的车，心里多少不会有所感觉，不过这车子是顾倾如的，被刮得那么难看，心底也不舒服。
别人是穷苦人家，玄鱼倒不会和他们计较，挥手道：“算了，下次骑车注意点，别人可没我那么好心。”
玄鱼说罢转身回到车里，引擎再次被点燃，老保安见状，将妇人的自行车拉到一旁，赶紧对她说，“听到没有，人家老板不用你赔，还不赶紧谢谢她。”
妇人后知后觉，但听到老保安的话后还是反应过来了，连忙冲着车子道谢，不过玄鱼是听不到了。
她踩下油门驶进夜幕里，路上除了街边的音响广告以外，听不到其他声音，车厢里静悄悄的。
玄鱼通过后视镜多看了两眼坐在后座上的小瞳，见她在悄悄抹眼泪后，放慢车速，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也许是被玄鱼发现，小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往下掉，她哽咽道：“我...我觉得，他们都好辛苦...”
他们？玄鱼内心不由得叹息一声，她自然知道小瞳指的是谁。
小瞳自小被她爷爷领养长大，要是让玄鱼选择，还不如待在孤儿院里，住宿伙食上学都由机构出资，然而被领养，那么所有经济负担将会转移，小瞳的日常学习生活也会被影响。
小瞳是吃苦长大的，良善的性格从未被日复一日的贫苦磨灭，却还替别人着想，玄鱼无法评价这种性格。
但她知道，良善在社会里一文不值。
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好，都说行善积德充作星星之火，可不被逼到绝路退无可退，谁又会主动站出来当那颗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光。
当初她毕业在中心医院里，哪怕有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或者自己鼓起勇气，也不至于后来浑浑噩噩过了几年。
玄鱼心情复杂，方向盘一打，车子开上沿海公路，繁华的街道转眼消失不见，漆黑的海面和无人的沙滩在车子侧面呈现出来。
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停车位中，玄鱼下了车，海风掀起她的长发，随风舞动，她拉开后座车门，伸出手对小瞳说：“没看过海景吧，下来走走。”
小瞳擦擦眼睛，小手伸过去搭到玄鱼手上，听话的走出了车子。
夏季夜晚的海风有点湿热的气息，月光洒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映照出一片银白色的光芒，微风吹拂，带着海水咸涩的味道，轻轻拂过沙滩上的彩贝壳和小石子，发出微弱的声响。
玄鱼牵着小瞳的手，慢慢沿着沙滩往外海走过去，被海水冲刷浸泡过的沙子推到岸边之后很蓬松，踩上去后深深陷进去一块。
两人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越往外走，越能感受到海的湿度，浪潮袭来，有些温热的海水漫过两人脚背，暖暖的，很惬意。
小瞳低着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倒，玄鱼无所顾忌，目视前方海面，缓缓开口说道：“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可以无所畏惧做自己想做，得自己想有，有些人却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玄鱼带着小瞳来到海边的一块巨石底下，她爬上去后伸手将小瞳拉上来，继续说：“话虽如此，可他们都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不断向上，试图攀上顶峰。”
小瞳站稳脚跟后又慢慢坐到玄鱼身边，她咬着唇瓣，小声说：“攀上顶峰之后呢？”
“攀上顶峰？”玄鱼笑着摇摇头，抬手指向夜空中明亮的星星，道：“你看到了什么？”
“星星。”小瞳扬起小脸，飞快回道。
玄鱼放下手，扭头看向小瞳，再次问道：“星星旁边是什么？”
小瞳仔细看了看星星旁边，是其他星星和无边无际的黑云，她回答说：“有其他星星，还有黑色的云。”
玄鱼把手放在小瞳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夸赞道：“没错，星星的旁边是星星，还有黑色的云。”
“夜晚之所以能看到明亮的星辰，是因为夜是黑的，有黑才有白，黑是永恒且是绝大多数，而璀璨的星星却有寿命，在广阔无垠的宇宙里，一颗星星又何其渺小。”
“你恨姐姐吗？”玄鱼忽然问道，她的表情很认真，笑意收敛起来，没有气势，像普通人一样盯着小瞳的眼睛。
小瞳低下头，看着自己双脚上的细沙，憋了好久，终于说道：“恨，虽然我知道没有办法，但我还是讨厌你害死了我的爷爷...”
玄鱼撑着身子看着漆黑无边的天际，叹息道：“这就是黑暗，也是绝大多数，你没有能力改变，是你没有成为那颗璀璨耀眼的星星。登高望远，当你成为星星，才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事情，去照亮黑暗之地。”
“不要去试图怜悯那些你觉得可怜的人，因为这就是命运，你无法改变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们发生，就努力学习，成为天空中耀眼的星星，到那时...再说吧。”
“那要多久？”小瞳同样抬起头，跟着玄鱼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星辰。
玄鱼呵呵一笑，说，“多久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有没有信心。”
“有！”小瞳信心十足地说道。
“嘴上说的不作数，来和姐姐拉钩。”玄鱼收回目光，扬起小指对着小瞳晃了晃。
小瞳眨眨眼睛，心情忽然间好了许多，伸出小指和玄鱼钩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变谁是小狗！”
“真乖。”玄鱼啵的亲了一下小瞳的额头，站起来，“天色不早，该要回家休息了。”
“我肚子饿了，想吃好吃的。”
“小馋猫，想吃什么？”
“烧烤！我以前只看别人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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