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然直接就愣住了。
“老公，你、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安。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近过了，她还记得上个月吵架的时候，张浩脱口而出的“黄脸婆”三个字。
令她无比心痛，却只能独自忍受。
从那时候起，张浩经常晚上不回家，一开始还有个借口。
说是加班，陪客户，有应酬……
慢慢的，甚至连敷衍都不愿意了，尹然在无意中看见了他的手机信息，才知道他外面有了人。
张浩轻轻放开她，认真道，“老婆，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每天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要接囡囡上学放学，照顾父母……”
“而我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实在是不应该！”
“啪——”
顺着，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半边脸瞬间就红了，明显力道不小。
尹然连忙握住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
“你知道回头就好……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行吗？”
尹然小心翼翼，不见得对张浩的话有多少信任，但还是控制不住升起了一丝希望。
说不定……真的就知道错了，要改过自新呢？
没有离婚的勇气，那么能好好过日子就好好过。
张浩闻言笑了下，主动扶着尹然坐下，还揉了揉女儿的头。
“老婆，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
“这是我每个月的工资还有银行卡，都给你保管。”
“还有我的手机密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都删了，以后你可以随时查看我的手机信息。”
“以后每周的周末，我都会陪你去看望咱爸妈。”
“如果有时间，我就去接囡囡放学，你好好在家休息。”
他说了一连串，尹然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样。
吃着碗里老公给自己夹的菜，颇有些食不知味。
看了一眼男人。
张浩说实话长得不差，只不过平时有些油腻，眉毛总是皱着，看起来就挺暴躁。
现在整个人温和了不少，眉眼间的浮躁也已经消失不见，目光清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尹然还是不适应，试探地问道，“老公，是不是最近工作上有什么麻烦？”
“还是出了别的事？”
张浩没有因为她的不信任而生气，反而安抚一笑，顺手给女儿擦了下嘴，“你别多想。”
“工作上一切都好着呢。”
尹然点点头，不说话了。
吃完最后一口饭，她站起来，正要收拾碗筷，就见男人先一步起身，拿走了她手中的碗。
“你歇着，我来就行。”
“本来你忙活了一天就够累了。”
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有微不可察的停顿，但很快就流畅起来，甚至跟尹然一样利索。
等到男人去了厨房洗碗，尹然与女儿对视了一眼。
女孩儿眼神疑惑，“妈妈，今天的爸爸有些不一样。”
尹然心中酸涩，“哪里不一样呀？”
女孩儿想了想，“说不上来，但囡囡喜欢今天的爸爸。”
“希望以后的每一天，爸爸都能像今天一样。”
小女孩儿看了眼厨房，凑近妈妈，小声道，“我不想爸爸和妈妈再吵架啦。”
“也不想妈妈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尹然眼睛一红，抱紧了女儿。
“囡囡……”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有时候，甚至比大人还要敏锐。
“囡囡要刷牙吗？爸爸帮你。”
张浩将女儿抱住，让她站在小凳子上，然后随手拿了一旁的牙刷。
囡囡看到后摆了摆手，“爸爸，不是这个啦，是那个粉色的牙刷！”
这个绿色的儿童牙刷她不喜欢，但又不想扔，于是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爸爸以前虽然没帮她拿过，但也是知道的呀？
张浩眼神一闪，在很短的时间内搜寻了一下记忆，道了个歉。
“抱歉，爸爸今天有些累，脑袋都迷糊了。”
自然的放下绿色牙刷，拿起了另一支。
囡囡看爸爸给自己接水，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动作周到，忍不住弯起大大的眼睛。
“谢谢爸爸~”
张浩被这一声爸爸给甜到了，心都软了下来。
捏捏囡囡嫩滑的小脸蛋。
“跟爸爸客气什么？”
囡囡依赖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嘟囔，“爸爸明天也会对我这么好吗？”
张浩听得清楚，宠溺道，“这就叫对你好了？”
“爸爸以后会对你比今天还好！”
有这么贤惠的妻子和可爱懂事的女儿，真不知道这皮囊的主人是怎么想的。
真是不懂得珍惜。
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它。
它会取代张浩的一切！
男人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隐隐发红，再一看，尹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放心的过来看看。
“床我铺好了，你明天上班的衣服我也熨好了。”
“对了，囡囡的饭费……”
尹然捏着衣角，惴惴不安。
张浩大步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温柔道，“这点事不用告诉我，说了钱给你保管就是你的。”
“想怎么用都行。”
尹然反驳，“那怎么行，你在外面应酬，手里没钱是不成的！”
“所以啊，明天老婆大人可以给我一百吗，我请一个同事吃饭。”
尹然仔细打量他，确定了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可以。”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心里祈祷，希望老公以后一直像今天一样就好了。
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背对着尹然躺着的张浩却没有那么开心。
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额头，没有瞳孔，血红色的双眼狰狞可怖。
‘又要补充血液了……’
一张脸皮的使用是有期限的，死物总会腐烂，所以就要用鲜血来浇灌，保持新鲜。
男人的额头处，轻微的黑色裂纹浮现，又被压制下去。
‘这张脸……估计只能撑三天。’
三天过后，就不得不寻找猎物了。
“然然啊，你家这位……最近变化挺大啊。”
邻居大婶来家里做客，唠着家长里短。
“瞧你脸色红润，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呢！”
一说起这个，尹然就露出一个甜蜜的笑，一看生活就很美满。
“浩哥他确实变了很多，对我和对囡囡好的没话说。”
大婶拍了拍她的手，感叹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啊，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时，下厨的男人高声道，“婶子，你吃不吃辣？”
大婶笑着看了尹然一眼，回了句，“都成！”
心中啧啧称奇。
这要是以前的张浩，别提下厨了，饭菜一个不和胃口就要大骂几句，楼上楼下的都能听见！
这回居然亲自动手做饭炒菜……
看来这人确实是改过自新了啊。
尹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生活，好像做梦一样。
丈夫变得格外温柔，每次去哪里或者加班都会拍照片跟她汇报，一有空就会陪她出去吃饭旅游。
如果是假期，会主动带囡囡出去玩，每一次出去回来都会带些小礼物，不贵重，却不曾落下。
囡囡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时不时就跟周围的小朋友说自己的爸爸究竟有多好。
本来邻里邻居都在暗地里赌张浩这样子能维持几天，因为谁也不相信这人能一夕之间就变好。
可五天过去了、两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他们不可思议的发现，张浩真的变好了！
顾家、疼爱妻子女儿、周围邻居有什么事儿都会帮一把手。
就连同事都发现，一向高傲经常打着小算盘的张浩变得不一样了！
但想来想去，也只以为他是幡然醒悟了吧。
“老公，你怎么不睡觉啊？”
尹然半夜摸了摸床边，摸了个空，最后迷迷糊糊在洗手间门口看见了男人背对着她的身影。
“不用开灯。”
男人的声音与往常无异，甚至更为温柔。
“没什么，你先睡吧，工作上有点事情，我刚给领导回了个电话。”
“这不是怕打扰到你，所以才出来了。”
尹然听后没有怀疑，打了个哈欠，也不觉得男人一直没有回头有什么不对。
借着从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丈夫在低着头，手里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应该是在回领导消息吧。
“你也不要熬夜太晚，对身体不好，我先去睡了。”
“嗯。”
尹然揉了揉眼睛在走进卧室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滴答”
“滴答”
“什么声音啊？”
男人无奈回道，“洗了个手，还没擦干呢。”
尹然不疑有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在半睡半醒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是回消息的话……
她刚刚好像并没有看见手里的光亮。
还有洗手。
她也没听见水龙头的声音。
如果是在她出来之前洗的，早就该干了呀？
这么想着，最后抵不住睡意，还是进入了梦乡。
“滴答”
“滴答”
“啧，这个顶多只能维持三天……”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男人鲜红着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颊周围的皮肤居然翘了起来，就像是树皮剥落般骇人！
黑色的裂纹密密麻麻遍布了脸颊和额头，一张口，牵动皮肤，就会掉下粉末状的东西。
从裂纹中露出来的地方，透着一片虚无。
边说着，边抬起了胳膊。
什么回信息，手上拿着的分明就是一瓶血水！
瓶子旁边，是一张扁平的人皮！
那血水直接就被它浇在了脸上，顺着黑色裂纹流淌，修修补补，填满缝隙！
一滴都未浪费，一瓶用完，张浩满意的摸了摸红润的面皮。
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僵硬的不似真人。
“还是做人类好啊。”
忽然对着身旁说了一句，“这张脸就给你了。”
“嘿嘿嘿，多谢兄弟了。”
只见那张男人面皮居然自己飘了起来！在半空展开后，嘴的部分还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要是被人看见，怕不是要直接昏死过去！
张浩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非常自然，“客气什么，都是同类，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说完，人皮又道了句谢。
在要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兄弟你最近下手注意着点，合城这地方不简单，虽然普通人多，但也不是没有高手。”
张浩一愣，“你有什么消息？”
人皮上下飘了飘，慎重道，“说来话长，有一个合城的兄弟失去了联系，保不准就是出了事。”
“还有那个什么，叫调查局的？好像是这个名字，里面的人也都不简单。”
张浩轻蔑道，“放心，只要被我们夺得了身份，保管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出异常！”
“那调查局我知道一点，只要咱们不留下把柄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人皮赞同道，“这话说的不错，但不止这样。”
“哦？”
“我听说……最近似乎有个鬼魂类诡异在蠢蠢欲动，很是不简单。”
“已经对了好几个人下手，那可比我们高调谨慎多了。”
“……暂时不用在意，同为诡异我们现在没必要起冲突。”
“说的也是。”
它们画皮对普通人来说很是危险，但其实攻击能力并不强。
现在没必要招惹敌人。
“爸爸……你在跟谁说话呀？”
囡囡揉着眼睛走出自己的小房间。
张浩转头，目露慈爱。
“囡囡怎么出来了？”
小女孩哒哒哒地扑到爸爸怀里，软糯道，“想上厕所，又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张浩眼神不变，“爸爸刚刚在打电话，所以可能声音大了些。”
“不是说上厕所？去吧。”
“爸爸在门外等你。”
小囡囡关上洗手间的门，突然间皱了皱鼻子。
嘟囔着，“好奇怪的味道。”
“难闻死啦。”
不过她并没在意，也不懂这个味道代表了什么。
而站在门外的张浩……
耳朵一动，将女儿的嘟囔听得清清楚楚。
本要变红的眼睛，在没听见囡囡问起味道的时候，又恢复成了黑色。
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
……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熟悉之人性情大变，嘘……
万万不要声张。
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只当作不知道。
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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