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元之的话音落地,空气仿佛凝固了。
四只小豆丁停止了干饭,用一种夹杂了震惊、同情,以及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看着李元之。
片刻,小苗苗咯咯笑着打破了静默:“啥是以身相许?”
刘光不由破功,“好乖乖,你不知道意思,也跟着吃惊什么!”
李元之丝毫不知危险的逼近,笑呵呵问,“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我?”
刘明认真,“没什么,我们就是第一次见到主动找死的傻子,有些不习惯罢了。”
姜小花十五岁成婚,如今也不过十八岁,按理说还是一个女人好年华,加上她模样生的也不错,本来是应该再次改嫁的。
可这三年来,却没有一个媒婆登门。
理由是综合的,首先就没几个人愿意娶一个带四个拖油瓶的女人。
更要紧的是,姜小花新婚克夫、好吃懒做、不会干活、黑心泼妇等恶名传扬乡里,连半辈子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听了都摇头。
可怜李元之这家伙尚不了解实情,竟然要求娶姜小花。
当真是傻子一个!
李元之并不清楚刘明这么说的理由,诚恳道,“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我做了你们的后爹一定会对你们好的!”
他一番慷慨陈词后,看着四小只越发诡异的表情,终于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李元之缓缓转身,正对上姜小花暴怒的脸。
她扬起大炒勺,一声暴喝,振聋发聩,“后爹你个头!”
转眼间,李元之抱头乱窜,“有话好说,大家都是斯文人!”
姜小花挥着勺子追,“我叫你打坏主意!吃顿饭竟然还赖上我了,想把我们全家连锅端是不是?我看你还是别吃饭,去死吧!”
逃荒到现在,大家已经许久没有娱乐活动了。
流民们都乐的瞧热闹。
有人大概听出了缘由,笑着拱火,“姜小花,有人愿意要你,你就从了吧。”
“是啊,书呆子配小寡妇,登对着呢。”
“这书呆子连野菜都不认得,以后还得靠女人养活,你就当带了五个娃娃吧!”
众人哄笑,饿肚子的人们暂时抛却烦恼,露出久违的笑容。
李元之灵活地从人群中左奔右突、穿梭而过。
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几次差点被姜小花的炒勺击中,却都能堪堪避过。
“姜小花!小花姑奶奶!小生发誓所说全是出自肺腑啊!”
正当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时,姜小花忽然停止了追逐。
她优雅地收起炒勺,转身回去招呼孩子们吃饭。
“别看他,会被传染傻气!”
四小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集体背对着李元之吃饭。
这场戏刚演到高潮,主角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下台。
流民们彷如沸汤里浇了冷水,顿时意兴阑珊。
姜小花目不斜视地大口干饭,食物来之不易,她凭什么消耗身体热量,让别人开心?
蛇肉羹鲜美浓郁,肉片香软滑嫩,入口即化,让人生怕连舌头都吞下去。
李元之重拾饭碗,边吃边赞不绝口。
“鲜美不腥,酥而不老,这手艺真是绝了,比松月楼的大厨做的更好!”
“哎,姜娘子是在何处学过厨艺吗?”
“你为何受伤?不过伤口处理的不错,这地方有郎中么?”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姜小花都充耳不闻。
饭后,流民们又继续往北赶路。
这一次,周大娘主动招呼姜小花,“小花过来一起走吧,咱们娘几个路上说说笑笑,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姜小花也不推拒,带着四小只过去。
周大娘的丈夫黑娃叔看见姜小花,沉着脸冷哼一声,转开视线。仿佛多看姜小花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周大娘尴尬一笑,拉着姜小花小声道,“你叔就是这个牛脾气,别理他。”
姜小花神情坦然,“无妨,原是我过去太不像样。黑娃叔也是为了四个孩子抱不平。”
黑娃叔和周大娘的女儿都远嫁外地,唯一的儿子又中年早逝。
老两口多年来相依为命,素来是最喜欢小孩子的。
黑娃叔数次护着刘家四个娃娃,因此也最是厌恶原主姜小花。
想让他这么快对姜小花改观,这必然是不现实的。
走着走着,刘苗苗频频回头,壮着胆子扯了下姜小花衣袖。
“娘,那个叔叔,哦不,傻子,还跟着咱们呢!”
姜小花一早就察觉李元之跟在后面,她淡定道,“这条路又不是咱家开的,他爱走就走,反正跟咱没关系。”
姜小花笑眯眯伸手,“来,拉着手走。”
刘苗苗乖巧点头,将小手手塞进姜小花的手掌心。
毕竟才四岁的小娃娃,正是依恋母亲的时候。
从昨晚在姜小花怀里入睡后,小苗苗就不像从前那样惧怕后娘了。
刘光却很是不高兴,小声对刘勇抱怨,“大哥,苗苗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她要是喜欢上那个坏女人怎么办?”
刘勇出奇的冷静,“什么怎么办。”
刘光着急道,“哎呀,苗苗要真拿她当亲娘了,以后再被她欺负,肯定会很伤心的呀。”
刘勇想起昨晚小河边,他和姜小花的对话。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他还是明显感觉姜小花跟过去大不一样了。
不过他还看不透姜小花这番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刘勇老成地叹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保护小妹的。”
傍晚时分,终于走到了山间官道边。
终于见到了朝廷修筑的大路,众人都看到了希望。
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肯定能找到城镇。
今日的露营地附近就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浅,水底却看不到鱼虾。
这本没什么稀奇的,一批接一批的流民经过,把能吃的都快吃绝了。
姜小花看着河水,神色却有些郁郁。
这时,一个声音插进来:
“你是不是在想,都走到这儿了,还是被饥民吃的颗粒不剩,可见这条路线逃荒的人数之多,前方的城镇恐怕也不容乐观。”
姜小花抬眸看去,“姓李的,你怎么阴魂不散?”
李元之道,“我有话问姜娘子。”
姜小花:“说。”
李元之无比认真,“晚饭吃什么?”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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